话未说完,这个昔日的探花郎竟像个孩子般呜咽起来。
南宫铭自后面缓步走来,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他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却始终锁在崔姮脸上,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多谢殿下找回舍妹。崔蔺突然转身,对着南宫铭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崔丞相也颤巍巍要行礼,被太子虚扶住:丞相不必多礼。姮儿是孤的未婚妻,寻她回来是分内之事。
郑氏闻言猛地抬头,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惊惶地望向女儿,却发现崔姮对她轻轻摇头,唇角挂着安抚的笑。
母亲的手这样凉。崔姮握住郑氏发抖的手,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童,女儿陪您去屋里暖暖可好?
待母女二人转入内室,郑氏立刻反锁房门,她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血色全无,压低声音道:太子如何找到你的?可曾见过......见过那人?
郑氏甚至不敢提沈昭的名字,眼睛不断瞟向窗棂。
崔姮将茶盏捧到母亲手中,温热的雾气氤氲了两人之间的视线:母亲放心,弘之和孩子都很安全。
她又顿了顿,黯然道:太子殿下......已知晓此事。
“什么?!”
郑氏急得惊呼,茶盏溅出的水渍在裙摆上晕开,怎么会?!太子这是何意?
说着,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门外。
与此同时,前厅的紫檀案几上,南宫铭正亲手为崔丞相斟茶。
青瓷茶盏中,碧螺春的叶片缓缓舒展。
南宫铭开始编起了他如何寻到崔姮,又说崔姮这两年多都在深山里养伤的,应该重伤失忆,所以才没联系外界,可把丞相父子听得无比感动。
原本他们都已经放弃寻找崔姮了,可太子一直坚持不懈,正因如此才找到了崔姮,丞相父子能不感动吗?
见太子对女儿这般深情,丞相心中宽慰。
姣姣之前怕进宫日子不好过,可是太子对她一往情深,怎会不好过呢?
相信此事过后,姣姣也明白太子的心意,被太子打动了吧?
四月初八是个吉日。
突然,太子指尖轻叩案面,玉扳指与檀木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孤想在那日迎姮儿入东宫。
崔蔺眼中闪过喜色,正要应和,却听父亲谨慎道:殿下,姮儿离京多时,老臣担心她礼仪生疏......
尤其是说到崔姮失忆,如今记忆找回来了一部分,但并不完全,他怕女儿忘了礼节和才艺。
丞相多虑了。南宫铭轻笑,夫妻本是一体,何须那些虚礼?
此话一出,崔丞相放心了,崔蔺也为妹妹高兴。
内室的郑氏听崔姮把前因后果说完,手中帕子一声撕开道口子。
崔姮并未向郑氏坦白所有,她说她无意间被东宫亲卫发现,带回邺京,为保全所有,谎称自己失忆,一直住在深山,不久前才恢复记忆,可为时已晚,她已经成亲生子。
而太子也认了她这个说法,见过沈昭和孩子后,同意放了父女俩,只要求她重新回到身边,从此不再见丈夫孩子。
崔姮却神色如常,甚至带着浅笑为母亲梳理散乱的鬓发:娘亲放心,太子说了不会追究的,他已经放了夫君与女儿,倘若真有那日,你且记得一口咬定并不知情,而女儿也确确实实失了记忆,因而才犯下大错。
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杨明玉引发的灾祸,她崔姮也是可怜的被害人。
又怕不亲不信,崔姮到:“太子是真真切切同意了的,还主动配合,骗过帝后,让我进宫做太子妃。”
这句话倒是真。
南宫铭的执念就是与她再做夫妻,只要崔姮能回到他身边,他的底线一降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