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沈昭却清晰看懂了将离眼里的希望与坚定,他似被感染,郑重点头,“将离,多谢。”
多谢你的开导。
是啊,他必须得振作,不能一直颓废下去,姣姣为他做了太多,他也该为姣姣做点什么了。
屋外,夜风呜咽,吹得窗棂作响。
朝颜在睡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小嘴咂巴着,似乎在寻找母亲的乳汁。
沈昭看着女儿,心密密匝匝的疼。
他转向将离,突然深深一揖:将离娘子,沈某厚颜相求,朝颜年幼,我又公务缠身,实在无力独自照料,若娘子肯留下......
我答应过娘子。将离简短地回答,走到小床边轻轻拍抚朝颜,我会保护你们。娘子希望我能留在你和小娘子身边。
沈昭的眼眶湿润了,拱手:“将离娘子的大恩,沈某铭记于心。”
将离是崔姮的婢女,同样也是夫妻二人的恩人。
太子不会善罢甘休。将离突然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我会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至少能应付一般的刺客。
沈昭感激地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将离,你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去看看娇娇姣姣?告诉她我和朝颜都很好,让她不必担心......
将离望着窗外的月色,轻轻点头:我会找机会。
娘子让她来沈昭父女身边,应该就是代为监视,不让太子耍手段谋害沈昭父女,同时给娘子传递信息。
沈昭激动地鞠躬,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必谢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娘子。
娘子是她的恩人,她的命是娘子的,她只想娘子能如愿。
......
昏暗的天牢内。
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崔姮下意识地用绣着金丝海棠的帕子掩住口鼻。
天牢的甬道幽深曲折,两侧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她和南宫铭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般在斑驳的墙壁上纠缠。
小心台阶。南宫铭回头,紫金色锦袍的下摆扫过潮湿的石阶。
他伸手欲扶,却被崔姮不动声色地避开。
太子殿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仍温声道:明玉情况不太好,太医说......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前日他来见过杨明玉后,特意让太医来瞧过了。
杨明玉郁结于心,加上之前肺部的伤一直未好,她苟延残喘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崔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阴影,她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深处传来,伴随着铁链哗啦的声响。
崔姮浑身一颤,绣鞋踩到一滩暗红色的液体,粘稠得让她胃部翻涌。
南宫铭立刻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别看。
他声音低沉,那是刚用刑完的犯人。
崔姮抬眼,正对上太子深邃的目光。
那双总是含情的眼里此刻盛满关切,她迅速别过脸,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
转过一道生满铁锈的栅栏,最里间的牢房出现在眼前。
借着墙上微弱的油灯,崔姮看见一个瘦得脱形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
曾经活泼率真的杨明玉,如今只剩一把骨头,素白囚衣上沾着发黑的血迹。
明玉。南宫铭轻唤。
稻草堆上的身影动了动,缓缓抬头。
乱发间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眼睛,看不见一丝生气。
当目光触及崔姮时,杨明玉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