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年关(1 / 2)

转眼已是腊月,将近年关。

腊月的扬州城,细雪纷飞,将青砖黛瓦的街巷染成一片素白。

巧心娘子布庄外,沈昭坐在一张小木凳上,面前支着一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他呵了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又提起笔来。

沈举人,这副对联写得真好!一位老妇人捧着墨迹未干的红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比去年东街那个老书生写得还精神。

沈昭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纹:您过奖了。要过年了,讨个吉利。

他说话时,白气从唇边溢出,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布庄内,崔姮戴着面纱,坐在炭盆旁,隔着窗棂望着丈夫的背影。

她身怀六甲,腹部高高隆起,裹着一件厚实的绛紫色棉袄,炭火映得她双颊微红,一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一手捏着针线,却半天没动一下。

娘子,您再看下去,郎君背后都要被您看出两个洞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崔姮回过神,羞赧看向说话的人,美眸含嗔。

柜台后,站着个身材偏瘦的,穿着深灰色棉袍,头戴方巾,正低头拨弄算盘。

若不是知道底细,任谁也看不出这郑掌柜其实是她的贴身婢女将离。

我只是担心他冻着。崔姮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衣角,这都写了两个时辰了。

将离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她用炭笔描粗了眉毛,又在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像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郎君自有分寸。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刻意模仿的男子腔调,倒是您,该喝药了。

崔姮皱了皱鼻子:那药苦得很。

良药苦口。将离放下算盘,动作利落地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陶罐,倒出一碗黑褐色的汤汁,端到崔姮面前,郎中说了,必须按时服用。

崔姮接过碗,不情不愿的喝下安胎养身药。

这时,布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寒风和几片雪花,一个裹着厚棉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搓着手道:掌柜,我那批靛蓝布到了没有?快过年了,一家老小等着做新衣呢!

将离立刻转身,背挺得笔直,声音也变得洪亮:张老板,您要的货昨儿个刚到,我这就给您取来。

她快步走向后仓,步伐刻意迈得很大,像个真正的男子那样。

崔姮看着将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娘子,您笑什么?将离抱着几匹布回来,见崔姮表情,低声问道。

我在想,你这郑掌柜演得越发像了。崔姮轻声道,连我都快忘了你本来的样子。

将离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接话,只是转身去招呼客人。崔姮注意到她耳尖微微发红。

外面的雪渐渐大了,沈昭收拾了摊位回到布庄,带进一身寒气。

他先到炭盆边烤了烤手,才走到崔姮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家伙今天乖吗?

踢了我好几脚呢。崔姮笑着抓住丈夫的手,看来像你,闲不住。

沈昭也笑了,俊朗的脸上满是和颜悦色,写对联赚了些钱,够咱们置办些年货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块碎银和铜钱,这是我们第一次过年,得好好重视。

那倒不必,崔姮含笑地说,往后我们还有很多个年。

“姣姣,那不一样的,今年的年节于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沈昭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来拉妻子的手,温柔道,“爹娘过世后,这是我第一个有亲人陪伴的年节,我不再孤身一人,我有了新的亲人,意义是不一样的。”

“我何尝不是?”崔姮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这不是想为家里省些钱嘛。”

“姣姣不必省,一年一次,何必省这点?”沈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