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崔姮,肌肤白皙如羊脂玉,面容姣好,眉心点了朱砂,梳着精致的多髻,头上簪着一对银流苏掩鬓,还有三朵栩栩如生的浅红绢花,更显得她娴静优雅、丽质天成。
而她身上的红色狐毛裘衣,与身后黑色裘衣的沈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温婉可人,一个俊朗温润,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崔姮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微微颔首,轻声应道:“自是喜欢的。”
然后,她娇羞地靠在沈昭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和爱意,低低道:“夫君手越发的巧了,若是被外人得知,你这双写字作画的手,用来给我挽发、下厨,不知多少人得怪罪我了。”
沈昭轻笑,“日子是你我过的,与旁人何干?我的妻子,我自然心疼爱护。”
闻言,崔姮依恋地拿脸蹭蹭丈夫的面颊,沈昭也回蹭她,二人像两只互相依偎的狸奴。
收拾好,沈昭牵着崔姮出房门,将离已经将早饭温在灶房里,她去看铺子了。
厅房内,沈昭把早膳端来与崔姮一同吃完。
男子擦拭着妻子的唇角,道:“昨儿我说去赏梅,姣姣觉得如何?”
不等崔姮说话,沈昭又道:今日天光正好,园中腊梅开得正盛,可愿随为夫去赏玩一番?
崔姮眼睛一亮,随即又犹豫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妾身也想,可是这身子......
无妨,我扶着你慢慢走。沈昭眼中满是温柔,整日闷在屋里反倒不好,出去透透气,对腹中孩儿也有益处。
“可,就依夫君。”
入冬后,沈昭将离担忧她身子,不让她出门,崔姮在家中闷了好些日子了,早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出去一次,自然要去的。
见妻子同意,沈昭立即去浅浅准备了下,拿上食盒,又给崔姮拿了件斗篷,以免她冷。
......
出了小院,外面是一片白茫茫,天地被白色的雪幕所覆盖,寒风呼啸着,卷起雪花在空中飞舞。
沈昭紧紧牵着崔姮的手,小心地护着她,生怕她在雪地上摔倒。
崔姮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踩在积雪上,每一步都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弘之,你看!”崔姮兴奋地指着自己的脚印,欢快地叫着丈夫。
沈昭嘴角含笑,温柔地看着她玩耍,眼中充满了宠溺。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梅花园。
这里种满了腊梅和红梅,腊梅已经绽放,散发出阵阵幽香,而红梅则大多还是含苞待放的花苞,宛如羞涩的少女。
远远地,崔姮就闻到了那股香甜的腊梅香,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走近一看,只见这片梅花开得异常繁茂,美不胜收。
“哇,弘之,你是怎么发现这片梅花的?”崔姮惊叹道。
沈昭微笑着回答:“这是我一个好友家种的,他甚是喜爱梅花。”
听到这话,崔姮的心猛地一紧,连忙问道:“那今天他在吗?”
沈昭摇了摇头,安慰道:“姣姣放心,我那位好友已经回祖宅陪亲人了。”
“那就好。”崔姮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这里碰到人,以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来,姣姣,我们去玩。”
沈昭牵上妻子的手,向那片梅林靠近。
数十株梅树错落有致地立在园中,金黄的腊梅如繁星般缀满枝头,在白雪映衬下愈发灿烂。
几株红梅尚在含苞,迎着风雪,花蕾外凝结着晶莹的冰凌。
真美.....崔姮不由驻足,深深吸了口气。
冷香沁入心脾,她忽然觉得腹中胎儿轻轻一动,似是也在感受这美好景致。
沈昭扶她在梅树下的一方石凳上坐下,先用手帕拂去积雪,又垫上随身带来的软垫,杜兄这梅园打理得真好,腊梅开得这般热闹,倒像是专为迎接娘子似的。
他从食盒中取出温热的红枣茶,倒入青瓷杯中递给妻子。
崔姮双手捧杯,热气氤氲中,她的睫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沈昭看得心动,忍不住伸手为她拂去。
崔姮感叹着静静观赏了良久,直到将手中的红枣茶喝完。
忽而,女子低头抿嘴一笑,指着不远处一株形态奇特的梅树:夫君看那株梅,枝干盘曲如龙,倒让我想起李商隐的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沈昭眼中闪过惊喜:娘子好记性。不过此情此景,我倒觉得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更为贴切。
他站起身,拂去衣袍上的落梅,向妻子伸出手,来,我们走近些看。
崔姮扶着丈夫的手小心起身。五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略显迟缓,但眼中的雀跃却如少女般灵动。
他们在一株开得最盛的腊梅前停下,沈昭轻轻拉低一根枝条,让妻子能近距离观赏。
朵朵腊梅如金铃倒挂,花瓣晶莹剔透,花心一点深红,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崔姮凑近轻嗅,忽然打了个小喷嚏。
沈昭忙用袖子为她挡住风,却见她笑得开怀:这花香太霸道,直往人鼻子里钻呢!
腊梅性子是烈了些,不似红梅含蓄。沈昭松开枝条,看它在空中轻轻弹回原位,抖落几片花瓣。
他忽然灵机一动,吟道:金铃倒挂香侵雪,不似红梅半遮面。
崔姮眼睛一亮,立刻接道:却道此花最解意,偏在寒冬送暖来。
沈昭击掌赞叹,娘子才思敏捷,为夫自愧不如。
崔姮却摇头: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夫君方才那句金铃倒挂才是真妙喻。
她忽然轻抚腹部,孩儿今日格外安静,想必也在听父母吟诗呢。
沈昭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妻子肚子上,果然感受到轻微的动静,他抬头笑道:这小家伙将来定是个才子或才女,这么小就懂得欣赏诗词了。
崔姮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