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们买个落地镜。”
宋漱华下意识看戚磊一眼,对她说:“买也行。”大不了到货放戚礼的卧室,门一关谁也看不见。
平时家里缺什么大件戚礼习惯给他们补上,太推辞反而她会不放心。
戚磊背对她,垂着头拨弄阳台上的薄荷叶,枝枝杈杈有点干瘪,他指尖一碰,掉了一片在花盆土里。
宋漱华举着锅铲,赶她到外面,小声说:“你去陪小薛说说话啊。”
戚礼只好转身出去。薛凯再熟悉怎么说也是客人,晾在那儿不合适。
她端着切好的西瓜,放到他面前,“吃点瓜吧。”
“谢谢。”薛凯看了她一眼,不敢多看,低下头插了块瓜。
戚礼轻声问他:“我很长时间不在家,我爸妈情况还好吗?”
西瓜太甜,他差点被汁水呛到,赶紧咽下去,说:“挺好的。”
戚磊耳聪目明的,就在阳台站着,他上次被操练得太惨,哪敢说更多。
“噢。”戚礼应了声,表情说不上信不信,还是很淡。
薛凯心跳一下快一下慢,因为上次分别前的那些话,他使劲揣摩,不得其意,但唯一一点他清楚,就是他很想她。
他小声问:“你和上次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吗?”
戚礼伸手掰山竹,捏松了放到茶几另一侧,等着戚磊吃,随口说:“我单身。”
薛凯松了口气,这就够了。他对她的喜欢已经让他无法顾及别的。
戚礼瞥他一眼,刚想说话,那头宋漱华已经在叫戚磊端菜,可以开饭了。
几人坐下,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戚磊和薛凯在聊天,慢慢的有点犯困,宋漱华立刻注意到,拍了拍戚磊让他去休息休息。戚礼刚刷完碗,用厨房纸擦手,宋漱华笑着说:“暮暮要不要出去跟小薛消消食啊,这季节蚊虫还不太多,小区里凉快。”
这是有意给他们两个人创造二人独处的机会,戚礼心里有事,看了母亲一眼,说:“我吃饱了不想动。”
宋漱华看的是薛凯,他笑容是有意,没想到女儿先拒绝,下意识转头看她,戚礼唇角弯着,眼神直直的看她,又叫了一声:“妈。”
宋漱华表情一怔,立马笑着说:“行,懒得去就不去。”
薛凯局促地垂眼,戚磊笑着,让他多吃水果,他点头答是。
待不了多久就走了,送人总得戚礼去。二老送到门口,戚礼跟在薛凯身后送下电梯,一直送到楼门口。
薛凯脚步有多犹豫,戚礼全看得见。
他不说,她就装傻,没人比戚礼更会装。
但男人总得去勇敢争取一次,薛凯想。
他们想的各不相同,一起停在了楼门口,薛凯先开口,对着戚礼那双淡然的眼睛,他鼓了三次勇气,手在外套兜里把礼物盒子攥热。
“戚礼,我一直想把这条项链送给你。”他终于掏出来,让她看到,他第一次在商场看到就觉得这兰花衬她,花了半个月的工资,想她戴上。
戚礼温和笑着,说:“谢谢,但我不能收。”
他脸色涨红,把想说的都说出口,“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想问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你人很好,”她毫无所觉的就给他发了好人卡,但她没意识到,因为说的是真心话,薛凯人真的很好,“但是感情的事,你也知道,勉强不来。”
“我们可以以恋爱的目的相处看看。”
“不了吧。”她有最温柔的语气和最坚决的态度。
“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薛凯不甘,那天网球场上的那个男人身影又出现在脑海,这段时间他已经接近自虐的把他们对比了好多遍,他不想承认那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没有,跟别人没关系。”戚礼说,“就是我们两个之间,我觉得你人不错,但是不适合当男朋友。”
“统称就是,不太来电,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说话直白。”
薛凯眼睛慢慢灰下去,带着最后一丝体面道:“我知道,我感谢你坦白告诉我。”
戚礼最后说:“还是要谢谢你照顾我父母,你是我爸爸的后辈,也有立场关怀他,跟你比是我做的不到位。”
“没有。”他干瘪道。戚礼怎么会不到位,他每次来都能看到家里添了新东西,让二老的生活品质一再提高。
“我陪他们的时间还是少。”戚礼移了视线,内心自责,宋漱华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她每次看心都揪得疼。
薛凯的目光一直放在手中的项链盒子上,戚礼也看过去,兰花瓣上一颗小钻石,露珠似的。
戚礼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问他:“你买了多久?”
他说:“你真的不能收下吗?”
戚礼笑:“我没这个立场。”
薛凯:“可……”
戚礼说:“如果你在专柜买的它,不到半月还可以带着发票去退。”
薛凯像是被打了一个巴掌似的,脖颈上隐隐青筋,他颓然地放下了手,声音微冷:“谢谢。”
戚礼想,不至于吧,这又伤自尊了?
男人的自尊这么贱的吗,随便一句话就能被打击到,又不是多大的事。
越是这样,才证明戚礼判断对了,他确实在意为她花出的钱,即使这跟她毫无关系。戚礼有点想笑。
薛凯转身离开,戚礼也没停顿,直接上了楼。
进家门,浴室有水声,戚磊在洗澡准备睡觉,宋漱华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戚礼看见了,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宋漱华表情有点严肃,手上攥紧她:“暮暮,你跟妈说,是不是不喜欢小薛啊?”
戚礼如实答:“我跟他没可能。”
宋漱华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说不上来,低下眼,“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妈真觉得小薛挺好的。”
“或者,我有很多学生,来看我的时候我也帮你留意着,都知根知底的。”
戚礼问:“妈,你很着急我找个人谈恋爱吗,还是希望我尽快结婚?”
宋漱华忽地松了她的手,摆了摆:“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就是想看看……”
“看我有个归宿?”她歪着头,轻快地问。
宋漱华眼蒙水光,没法解释,其实刨根究底就是这个意思,但她真的不想强迫女儿去选择什么,她希望她做最自在的鸟儿,鸟儿有翅膀,天高任翱,她当然可以一直飞,但万一想有巢窠落脚,担心她有一天累了,愿意降落,可她和戚磊却再也看不到。
戚礼看着她,轻轻抱住,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敞开心扉去爱的。”
她额头顶在宋漱华的肩上,说:“但我的归宿是在你们身边啊,要是我真的找不到,你和爸就不要我了吗?”
宋漱华想哭又想笑,又想打她,“你说什么呢。”
“爸妈的退休金够养你一辈子的,不想工作了就回来,陪爸妈身边,我们就你一个女儿。”
从小到大,所有的爱和托举,都毫不吝啬的给她了。宋漱华掉了两滴眼泪,突然醒过来似的,反手抱住戚礼,她唯一的宝贝。
有什么可怕的,戚礼那么优秀,哪怕在外面折腾得什么都没有了,到家了还有父母,父母没了,还有这个小房子和他们的钱,她要对女儿有信心,她会把日子过好的。
她流着泪说:“妈不着急,你也不急,就找你最爱的,最爱的那一个。”
戚礼含着泪说好。
周日下午,戚礼给宋漱华和戚磊染发。两个人兜着塑料片坐在椅子上,戚礼搅了染膏这边抹抹那边蹭蹭,父母的脑袋都由着她胡搞。
宋漱华笑容满足,一直在和她聊天,说着说着另一边头一歪,戚磊困得差点坐不住,脑袋上的染膏蹭到宋漱华肩膀的塑料片上。宋漱华笑得仰头,赶紧拍拍他,对戚礼嗔说:“你看看他!”
戚礼想起今天早上五点她出来去卫生间就看到戚磊坐在阳台看天,也笑道:“爸,你早上起那么早干嘛?”
戚磊迷迷糊糊的笑了声,宋漱华替他说:“年纪大了,觉少,他以前不也是一段一段的。”
“那你得改,别做梦还想着你那些案子,退休了就是要享福的。”
戚磊的手从塑料片下抬起来,说:“行,闺女让我享福。”
戚礼笑着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