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七班是一个一体同心的集体。
本来就是。
戚礼眼眶一热,什么都抛掷脑后了,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张嘴大喊:“秦明序!”
她声音淹没在无数欢呼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张口那一秒,身边的呼喊好像没刚才那么气势恢宏了,所以她微微颤抖着的声音格外明显。
场上背对的人顿了下,然后转过头,望向她,皱着眉,咬着牙确认。
戚礼真真切切望进他的眼里,身体前倾,不管身边有多少人的注视。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脏表面过敏般发痒发胀,很难克服,但她抱着灯牌,用前所未有的音量:“秦明序!加油!”
“加油——”
“加油——加油——”
整个七班都在喊,六班、五班,和整个体育馆,灯影震颤,冲破天幕。
钟墨笑着拍拍手,倒退着跑,狠拍了下秦明序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似的,扭头跑到战术位置上。
他无端的原地蹦跳两下,揉了揉头发,背影透出轻快愉悦,再张开筋肉流畅的手臂,投入到下半场的热战之中。
真的很好哄。
戚礼站在那儿,举着夸张高调色彩斑斓的灯牌,咬着唇,使劲憋住摇摇欲坠的眼泪。她为他开心,秦明序成了岚高里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员,真心被所有人接纳,无关秉性和家世,融入到了健康的团队。
戚礼没再坐下,抱着灯牌望场内,看他眉目张扬,起跳、上篮,汗水湿透球衣,在每一个进球后眸光乍亮,转向戚礼,两指并在眉前,恣意地朝她敬一个礼,笑意鲜活。
他要每一次的坚定选择,所以锲而不舍朝她投来熠亮的目光,期盼可以得到同等的回应。
戚礼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水滴落在灯牌上。
人声鼎沸中,篮球入框的声音传来,乍静。即将压哨的一瞬,钟墨把球传给他,秦明序毫不犹豫单手抬起,目光凝着篮框,拉弓射月的姿势,抬手静姿的身躯格外挺拔修长。
然后球进了,他在最后的哨声中扬起嚣张眉眼,挑唇一笑,矫健地倒退几步,在狂热的呐喊中与队友抵掌相击,纯粹浓烈又意气风发。
岚高:临高,88:74。胜了。
场馆内的气氛像岩浆,呐喊口哨声响彻全场。闪光灯中,校队互相拥抱。顾林作为队长在场边接受采访,队员也在场中接受祝贺,怀里抱着观众准备的花。
秦明序挡掉伸去的镜头,抄了把因汗湿而显得格外浓黑的发,缓步朝c区七班的正面走来。
他目光直视着,噙着笑,视线终点只有一个人。
戚礼傻傻地抱着灯牌,快被那种刺痛的心跳逼到撅倒。如果她能做到,或许她第一个反应是,逃。
她的理智用最后一丝气力告诉她,秦明序是最不讲信用的合伙人,不要品尝裹着蜜糖的未知,不要踏过刀尖和野兽拥抱。理智在剧烈的情感下轰然死去,她已经忘了思考。
秦明序在温柔的逼迫,他朝上面张开了手臂,挑眉做了个口型:“过来。”
戚礼脚下反而后退了一步,双目颤颤。她放下了灯牌,想朝秦明序摇摇头,让他别在众目睽睽下逼她,别让她亲手打破自己的铁律。
她努力让自己像一根木头,却被身旁的唐琬猛地撞击、摇晃。
“快去啊快去啊,戚礼!”她兴奋到紧咬着牙,巴不得把身边的戚礼推到秦明序怀里。
戚礼如梦方醒,转过头看唐琬,同时也看到了唐琬身后无数双殷切激动的眼睛。
到场起码有七班的三分之二,这些人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戚礼如堕冰窟,下一秒又被丢到岩浆,浑身冷了又热,问出的话都在打战。她问唐琬:“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有人,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她这一直以来是在做什么?
唐琬看她表情不对,猛地僵了下嘴角,使劲摇头:“我、不知道啊。”
“我还没说是什么。”
所以他的灯牌为什么只有她能举,发箍只有她能戴,一切都有了原因。秦明序编织了一张迎合她的网,将她牢牢困在里面,网外,看热闹的同学们聚集已久。
唐琬紧张到使劲咽口水,攥着她小臂,“可、可是秦明序在等你啊。”
在所有人眼中一起接受盛大的庆贺和祝福,难道不应该是很开心幸福的事情吗?
戚礼颤抖着唇,眼中有泪光在坍塌。对啊,秦明序在等她。
他一直张着手臂,见她迟迟不动,眉轻皱起,咬着牙露出自卫凶相,嘴唇却在抖,一头色厉内荏的野兽。像是戚礼不去,他就会在所有人的眼中僵成一尊渴求拥抱的雕塑。
秦明序根本不会等太久,因为季之茹从二班跑了出来,裙摆飞扬,勇敢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秦明序。”她横穿了整个球场,拽住他的球衣,喘着气说,“我来帮你。”
秦明序短暂闭上双眼,放下了手臂,再睁开时,眼中出现一种很冷漠的嘲弄。
都挺可笑的,不是吗?
季之茹没看戚礼,说完就抱住了秦明序,很紧很紧,把秦明序几乎快站不稳的身体都往后冲了一步。不明原因的观众在尖叫,记者也移了镜头,对准场上这对养眼般配的情侣。
戚礼在观看,眸中淡淡悲戚,但更多的竟然是释然。
一切有了定数,她不用再费心纠结,这是最好。
她朝身旁无措的唐琬简单提起唇角,把灯牌推进了她怀里。然后顺着向上的阶梯,从二楼的出口离开了这里。
*
江因在后面喊她,戚礼过了很久才听到,她已经快走到岚高的校门。
“戚礼……”她拽住戚礼的外套,靠在她身上猛喘粗气,“你……你去哪儿啊?”
“回家。”戚礼说。
她朝江因笑笑,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她跑出汗的额头,“跑这么快干什么,不会用手机叫我吗。”
江因站直了身体,眼中不忍,嘴唇蠕动着,“……戚礼,你在哭。”
她下意识拂过脸颊,指尖一片水意,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她放下手,坦然地对江因说:“我控制不住,失恋了也很正常吧。”
江因不敢问,戚礼现在太不正常。她毫无判断地做出了闺蜜一贯会做的选择,批判秦明序:“你说他怎么能抱季之茹呢,噢人家过去了他就抱,这么来者不拒!他就不能主动一点,走到观众席来抱你吗!”
戚礼摁住她的手,声音很轻地说:“别说他,江因。”
江因瞬间哑了口,不忍地反攥住戚礼。
“都是我的错。”戚礼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她早就有预感了,他们的矛盾一直存在,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崩溃。
她动了心,但她不会止步。相比季之茹,她自私,也懦弱,但她做了正确的选择。
她对人生的掌控越变态,对异常情感的警惕和漠视就越严重。秦明序实在不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他能牵动她的地方太多,突如其来的坏脾气需要她去安抚,欲望像个定时炸弹,身边频频出现的异性也如此。她厌恶自己的负面情绪,戚礼应该对所有事都成竹在胸才对。
那些消磨她精力却无法得到回报的事情,她不会再做了。比如秦明序。
也许他曾经值得,但她已经问了,是不是做好了决定不再考学,他那样轻飘飘地应允,无视了戚礼最为看重的东西。就算是气话、是玩笑,戚礼也不会把这些脱口而出。谁也不能保证他是不是真心厌倦了,戚礼赌不起意外的发生。
再加上秦汀白也希望她和秦明序保持距离。戚礼一贯擅长冷静地换位思考,想到若是戚磊和宋漱华未来不同意秦明序,她也不可能为了他去伤害家人。
既然这么多障碍,那为什么要继续?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人。
她要回到自己可掌控的世界,做永远的b nerd。
永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