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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序整整一天都靠在美人榻上玩博彩,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故意输很多出去,有时候失败也会带来虐痛一般的爽感。
戚礼再没给他发过一条,只有中途医生放心不下给他发信息,催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他看见了也没回。
他没当回事,最近进嘴的药他都有数,他吃得杂,偶尔用茶用酒送服也不在乎,估计是药性冲了。既然中毒他就不吃了,哪种都不吃。
发烧就烧着,犯病了就摔东西,大不了就死。
操!!
又输了三五千,秦明序冷着一张脸,在黑暗中抬起手猛地把手机甩出去,啪地不知道砸到哪面墙上,听动静应该是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最好是永远都收不到戚礼的消息。
大门就是在这时敲响的。他掀眸看去,蛰伏般等着,等那道扰人的敲门声停止。
门外时敲时停,但一直在敲,透着一股很熟悉的执拗坚持。
他起身过去,手放在门把上,没动。
直到门外的人好像听见动静,轻轻细细地张口唤他:“秦明序。”
他垂着眼,愤然的、还带着些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
她尽力放柔的声音更加挠人,“秦明序,你开开门吧,我来了。”
童话写反了,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小兔子也会敲灰狼的门。这时他们的灵魂互换,弱小的兔子后面是灰狼的影子,举着爪牙、拖着长尾,眼前柔弱的面颊却极尽迷惑。
秦明序没听过童话,不会总结辩证的道理。他开了门,拉开一点缝隙,在黑暗里冷漠地觑着走廊里的戚礼。她身处在一片暖洋洋的光线里,捧着一个散发香甜气味的蛋糕,眼中笑意分明。
兔子没有爪牙,灰狼放下了戒心,尚不知道笑容也可以令他万劫不复。
见门开了,戚礼腾出一只手想推开,秦明序却依旧抵着,语气很差:“你又不关心我还过来干什么!”
戚礼急忙说:“我关心你啊,我们昨天约好了,我来了呀。”
“谁跟你约好了!”秦明序吼她,但因为声音嘶哑少了平时的好几分气势,“我让你昨天来!”
“我错了我错了,”戚礼弯着眼睛卖乖,脚下抵着门板,拎着蛋糕还要费劲地双手合十,“请序哥收下我道歉的蛋糕好不好?”
戚礼哪敌得过他力气,眼见着门就要关上,她只能朝着门缝不断叫着他的名字示好。
然后在即将关上的那瞬间闭住嘴,不叫了。
门锁没有扣上,两方安静的对峙,半分钟后,大门霍地一下拉开,戚礼看到一个怒火滔天气急败坏的秦明序,“滚进来!”
戚礼提着蛋糕麻溜的进去了。
门在身后砰的一下关上。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戚礼略微僵硬地站在那儿,视野全黑,明暗难辨,连一个家具的黑影都看不到。她有些心慌,举起手摸索了两下,碰到了秦明序的衣角。
她想也没想,手向前拽住,然后朝那方向抱了上去。
她抱住了一具微烫的身体,胸膛宽阔紧实。她的手臂紧紧环着,不撒手,依旧在哄:“秦明序,别生气了。”
戚礼这次是理亏没错,但她又没那么担忧,好像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肯定能把秦明序哄好。此时她放低姿态,也并不心虚气短,她只是笑眯眯的、像以前一样在做一件很有把握的事情。
秦明序不答,手去掰她的胳膊,想推开她。戚礼加大力气,脑袋在他胸膛蹭来蹭去,发顶拱到他的下巴,极尽撒娇认错之能事。
“秦明序,我上课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你,走神了好多次,真的。”
“你别推我,我还拿着蛋糕,手腕好酸,你能不能帮我放到桌上。”
“秦明序,我错了行不行啊?”
“我真错了,你生病我应该早点来的。”她在黑暗里抬起头,隐隐看到他的眼睛,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又重新抱回去,“别生气了。”
还是那句话,戚礼聪慧异常,看人太透,有些事情她刻意去做,一定能达到目的,完美完成。
秦明序不再抗拒她的拥抱后,她就慢慢松开了手。
蛋糕坠得太痛,她找不见桌子,干脆放到地上,揉着手腕,“你怎么不开灯啊?”
这天还没黑,他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里弥漫着香烟和杜松子酒特殊的味道,很淡,最浓的还是秦明序的味道,侵略性的、强势的、令人沉醉的,占据了她的周身。
秦明序不语,直到戚礼心头蔓延上一阵强烈的不安,好像黑暗里被猛兽盯上捕食的前一秒。
她后知后觉自己进入了猛兽的领地。
秦明序眯了眯眼。
多可怜的小白兔,身处黑暗,孤立无援。
他本来就不正常,何况有一阵儿没吃药了,躁动的凌虐欲被这一幕激的连神经都在兴奋。
最后是仅剩的理智反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肮脏想法。
她还小,他不能重蹈覆辙。
等到戚礼适应了黑暗,她分辨出落地窗的方向,朝那边走过去,期间绊到了美人榻旁秦明序放酒的矮桌,脚下一踉跄,被他伸手拽回来才免了摔倒。
戚礼只是低低吃痛一声,移开他的手,接着往窗边走。
秦明序站在那儿,看着她拉开了窗帘。顿时,白昼的最后一丝霞光倾斜进这四面通透的顶级套房,洒遍了她和他的全身。
戚礼站在窗前朝他笑:“这样就舒服多了。”
秦明序昏沉的大脑里泛起很强的一股酸意,逼得他眼眶发疼,他看着她站在光里,心想,就这样吧。他可以暂时忍受自己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只要她还愿意像这样哄他。
没有晨曦,但他拥有一段暮色。阳光最终还是以一种很美的方式照耀到了他身上,驱散掉心里的一点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