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爷捋须笑道:“老夫善‘造境’,可聚山林精气,化心中所想为眼前幻景。恩公可是心仪村西张铁匠家的闺女秀娘?”
赵三郎一愣,他确实暗中恋慕秀娘已久,只是自家贫寒,秀娘爹娘断然不肯。黄三爷竟一语道破。
“明日午时,恩公且去西山坳那棵老槐树下等候,自有佳缘。”黄三爷说完,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黄烟,从门缝钻出,消失不见。
赵三郎将信将疑。翌日午时,他依言前往。刚到槐树下,便见秀娘竟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石上绣花,见他来了,抬头嫣然一笑,面若桃花,与平日判若两人。二人相谈甚欢,秀娘言语间竟对他颇有好感,分别时,还赠他一方绣帕。
赵三郎神魂颠倒,只道是黄仙法力无边。此后,黄三爷时常用这“造境”之术助他。有时助他在赌坊大杀四方,有时让他“偶遇”镇上的富商,得其“赏识”赠与银钱。赵三郎的日子顿时阔绰起来,穿上了绸缎衣,喝上了以往不敢想的好酒,对那黄三爷更是奉若神明,言听计从。
然而,他渐渐发觉不妥。那与秀娘的“佳缘”,只在西山坳老槐树下才能续上,一旦他想约秀娘去别处,或去她家中拜访,秀娘便神色恍惚,推三阻四,事后仿佛全然不记得与他相会之事。赌坊赢来的钱,过不了几天总会因各种缘由失去;富商“赠与”的银钱,细查之下,竟是些来路不明的阴司纸钱所化,太阳一晒便原形毕露!
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身体日渐虚弱,面色蜡黄,常常无故头晕眼花,对着镜子,竟觉得自己的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黄三爷那油滑狡黠的神气。他喂养多年的猎犬,见了他竟龇牙低吼,不敢靠近。
他心中害怕,寻了个由头,带着礼物去拜访村里一位年迈的出马弟子沈婆婆,隐去黄仙之事,只说自己近来运气诡异,身体不适。
沈婆婆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又让他伸出手掌,看了看他的指甲根部的月白,摇头叹道:“后生,你这不是运气,是惹上‘馋债’了。”
“馋债?”赵三郎不解。
“有些精灵,最是馋涎人的‘精气神’与‘心头念’。”沈婆婆缓缓道,“它先施以小恩,勾起你的贪念,再以幻术满足你的欲望。你每享受一分那虚幻的满足,心神便松懈一分,它便偷吸你一分精气,更将它的‘馋虫’邪气种入你心窍。待到时机成熟,它便不再满足于零星吸食,要么彻底占据你的躯壳,要么……一口吞了你的魂灵,以偿它的‘债’!看你这印堂发黑,眼带黄翳,怕是已被它窃取不少生机了。”
赵三郎听得冷汗涔涔,这才明白,那黄三爷的“报恩”,竟是一条索命的圈套!他所得到的一切,皆是镜花水月,付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生命与魂魄!
“婆婆救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婆婆扶起他,面色凝重:“此孽最擅窥人心念,变幻无方。它既缠上你,轻易不会放手。老身道行浅薄,只能赠你一道‘定神符’,紧要关头或可护住灵台一丝清明。能否渡过此劫,还需看你自身能否斩断贪念,识破幻境……”
赵三郎握着那道轻飘飘的黄符,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是夜,他辗转难眠,只觉得屋外风声鹤唳,仿佛有无数双油滑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醒木再响)说书人叹道:“唉,一念贪起,万障门开。这黄仙以恩挟报,以幻为饵,一步步将人拖入深渊。赵三郎能否凭借一张符纸,看破虚妄,挣脱这‘馋债’的束缚?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