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佛光大盛,与嫁衣血光撞在一起,发出嗤嗤声响,暂时阻住了嫁衣去势。
也就在这一刻,绣娘闺房方向传来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一个丫鬟连滚带爬地跑来,面无人色:“老爷!夫人!小姐……小姐她……”
众人冲回绣娘闺房,只见床榻之上,绣娘不知何时已自行坐起!她身上,赫然穿着那件悬浮于后院的大红嫁衣!不,不是穿上,那嫁衣如同活物般,紧紧贴合在她身上,仿佛已与她血肉相连!
她头戴红盖头,遮住了面容,身体僵硬地站立起来,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姿态与那夜镜前女鬼一般无二!
“吉时已到……郎君……我来嫁你了……”一个混合着绣娘嗓音与那女鬼胭脂声线的诡异声音,从盖头下幽幽传出。
窗外,原本寂静的夜空,竟隐隐传来喜庆的唢呐锣鼓之声,由远及近,缥缈诡异,却不见任何迎亲队伍的踪影!阴风卷着纸钱,从窗口、门缝倒灌入室内!
“拦住她!”老僧疾呼,率先冲上前,手结佛印,拍向“绣娘”额头!
“绣娘”猛地抬手,一股庞大的阴寒之力涌出,竟将老僧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它)的力量,在完成冥婚执念的驱使下,竟变得如此恐怖!
“拜堂……我要拜堂……”它口中喃喃,僵硬地,一步,一步,向着房门走去。每踏出一步,身上的嫁衣红光便盛一分,那诡异的唢呐声也更近一分!
苏老爷夫妇哭喊着上前拉扯,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摔倒在地。家丁们更是无人敢上前。
眼看它就要踏出房门,完成这恐怖的冥婚仪式,老僧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饱含修为的至阳精血喷在掌心,双手急速变幻,结成一道繁复古老的血色符文!
“孽障!执迷不悟,便休怪老衲行金刚怒目之法,送你魂飞魄散!”
血色符文光芒大放,带着一股净化一切的凛然正气,如同骄阳融雪,直射那身着嫁衣的“绣娘”!
“不——!”嫁衣发出尖锐至极的嘶鸣,血光疯狂涌动,试图抵挡。
两股力量轰然对撞!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众人下意识闭眼。只听得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以及布帛撕裂的声响!
待光芒散尽,只见“绣娘”已软软倒地,那件大红嫁衣如同被烈焰灼烧过,变得焦黑破烂,从她身上脱落,委顿在地,再无丝毫灵异。那诡异的唢呐声也戛然而止。
老僧踉跄一步,面色惨白,显然耗尽了心力。他强撑着走到绣娘身边,探了探鼻息,微微松了口气:“邪祟已除,令嫒性命无碍,只是元气大伤,需好生将养。”
苏老爷夫妇扑到女儿身边,见她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平稳下来,那萦绕多日的阴森之气也已散去,不由喜极而泣。
那件焦黑的嫁衣残骸,被老僧亲自投入焚化炉中,以真火焚毁,超度经文念了整整一夜,直至其化为灰烬。
经此一劫,绣娘虽保住了性命,却因魂魄受创,心智受损,变得痴痴呆呆,再无往日灵秀。苏家也因这桩丑闻与惊吓,家道日渐中落。
而清水镇上,关于那件索命鬼嫁衣的传说,却愈发诡秘。有人说,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偶尔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女子哭泣和环佩之声,自苏家旧宅的方向隐隐传来……
……
说书人讲完,将那块暗红布帛缓缓覆盖在那面古镜之上,仿佛要将那段恐怖的往事彻底掩埋。
“唉,一件嫁衣,承载两段人生,一场欢喜,一场空梦,最终化作索命冤魂。”他声音疲惫,带着看尽沧桑的悲悯,“可见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苏家恶仆种下恶因,累及主家,终得恶果。那胭脂女鬼怨念化邪,虽大仇得报,自身却也落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站起身,身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佝偻。
“诸位,举头三尺有神明,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莫因恶小而为之,须知那冥冥之中,自有业力纠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心存善念,身行正道,方能夜半敲门心不惊啊。”
余音袅袅,散入茶馆清冷的空气里。窗外夜色浓重,仿佛那件浸满怨毒的红衣,依旧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个能勾起它无尽恨意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