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辟邪?不,那只是普通桃木,并非雷击木,效力有限。但……那是翠云倾注了情感,最终又浸染了她临死前无尽哀怨之物!它沾染了最浓烈的“情”与“怨”!
“簪……簪子!桃木簪!”张三在心底拼命嘶喊,仿佛要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翠云的桃木簪!随她下葬了!”
那细微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更快地说道:“好!记住!鬼戏班因执念怨气而存,亦受其制!它们重现《目连救母》惨案,困住当年戏班亡魂,亦是在寻找……寻找能化解或承载它们无尽怨念的‘替身’或‘媒介’!那青衣女子的怨魂(指翠云)与这戏台本无瓜葛,但你的罪孽将她的怨气引到了此地!找到那簪子,或许能短暂扰乱这戏台的怨气平衡,趁乱……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切记,莫要惊动‘班主’和那‘敫桂英’的本体怨念!”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三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生路!竟然真的有一线生路!但……翠云的坟在邻村,他如今被钉在这鬼地方,如何去取?!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际,戏台上班主那尖细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小小插曲,扰了诸位雅兴。《情探》暂缓。下一出,《钟馗嫁妹》!热闹热闹!”
锣鼓家伙再次敲响,调子变得激昂诡异。台上绿光闪烁,几个穿着红袍、戴着狰狞面具的“鬼卒”拥着一个身穿官袍、面如黑炭的“钟馗”登场。戏又开演了。
但张三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压力似乎小了一些。那老妪和小童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虽然他还是无法离开太师椅,但那种被死死锁定的感觉减轻了。台上的“敫桂英”也退到了后台阴影里,不再盯着他。
是了!那声猫叫,还有那神秘的传音,定然是干扰了这鬼戏班的运转!它们需要维持这场“阴戏”的秩序,不能因为一个“新客”而彻底混乱。这是机会!
可是,簪子……他如何去取?!
突然,他想起那传音说的——“它们因执念怨气而存,亦受其制”。这鬼戏台的力量,是否也与某种“范围”或“规则”有关?翠云的怨气能被引来,那她的葬身之地……那支沾染了她怨气的簪子,是否也能通过某种方式……被“引”来?或者,他的“意识”能触及?
一个更加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台上群魔乱舞的《钟馗嫁妹》,也不再理会周围那死寂的鬼观众。他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念,都集中起来,拼命地去想!去想那支桃木簪!去想翠云戴着它时的样子,去想她死时的惨状,去想自己当时的卑劣行径所带来的无尽悔恨(此刻这悔恨更多是源于恐惧)与恐惧!
他在心中疯狂地呼唤,呼唤那支沾染了翠云怨念的簪子!他将自己此刻身处绝境的恐惧、绝望,以及对那簪子的渴望,如同祭品般,毫无保留地投射出去!
起初,周围并无变化。只有台上那喧闹诡异的锣鼓唱念声。
但渐渐地,他感觉到身下的太师椅,似乎……变得更冷了!一种不同于之前的阴寒,带着一种潮湿的、泥土的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
赫然发现,在自己紧紧并拢、无法动弹的双腿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小撮潮湿的、带着腥味的泥土!而在那泥土之中,半掩着一支颜色暗淡、样式普通的桃木簪子!簪头甚至有些磨损,正是他当年送给翠云的那一支!
它……它真的来了!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张三心中狂喜,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因为他感觉到,就在这支簪子出现的瞬间,整个鬼戏台的气氛,陡然变了!
台上的《钟馗嫁妹》戛然而止!所有“演员”都僵在了原地。
后台深处,传来一声愤怒到极致的、非人的咆哮!那是班主的声音!
台下所有的鬼观众,齐刷刷地,以一种极其缓慢又无比惊悚的速度,再次将空洞的目光聚焦到了张三的身上,以及他腿上的那支桃木簪!
幽绿的灯光开始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整个戏台仿佛随时要崩塌。阴风怒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支看似普通的桃木簪,此刻在张三腿上,却仿佛拥有千钧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它微微震颤着,散发着一股微弱却执拗的、与这鬼戏台格格不入的悲怨之气。
拿到了!这浸染了翠云怨气的桃木簪,竟真被张三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召来了!可这也彻底激怒了这鬼戏班的千年怨念!班主震怒,群鬼躁动,这戏,怕是再也唱不下去了!这张三,手握这唯一的“生门”,又该如何在这滔天怨气爆发之下,寻得那一线渺茫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