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柳树屯蔓延。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胡老三交好,或者曾与他一同做过些见不得光勾当的人,更是寝食难安,总觉得暗处有双湿漉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接下来几日,屯里果然怪事连连。
先是屯西头的王老五,夜里起夜,恍惚看到院子里水缸旁蹲着个黑影,他揉揉眼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水缸里漂浮着几缕水草,家里养的看门狗,对着水缸狂吠不止,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了平日里只有脚踝深的洗衣盆里!
接着是屯里最爱嚼舌根的李寡妇,半夜总听到窗外有人哭泣,声音凄切,像是那淹死鬼妇人。她大着胆子从窗缝往外瞧,只见月光下,一个湿漉漉的、没有影子的青衣女人,正站在她家窗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窗户!李寡妇当场吓晕过去,醒来后便胡言乱语,直说“不是我传的闲话,莫来找我……”
更骇人的是,有人夜里路过乱葬岗,远远看见胡老三的坟头前,似乎不止一个黑影。除了那磨刀的淹死鬼,还有几个模糊的、同样浑身湿透的影子围在旁边,影影绰绰,仿佛在……分食着什么活物!隐约还能听到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
屯里人心惶惶,白日里也关门闭户,天一黑更是无人敢出门。大家都说,那淹死鬼妇人怨气太深,拉拢了乱葬岗里其他横死的溺死鬼,结成了一道“水鬼索命阵”,要将所有与她丈夫之死有关联,或是身负孽债的人,都拖下水做她的替身!
曾经与胡老三一起在河边见过那后生落水却未曾施以援手的赵四,更是吓得几乎疯癫。他整日缩在家里,用木棍顶死门窗,耳边却总是回荡着“嚯嚯”的磨刀声和那淹死鬼“一个也跑不了”的诅咒。
这一夜,风雨交加,雷声隆隆。
赵四蜷缩在炕上,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窗外雨声哗哗,但他却清晰地听到,院子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赤脚踩在积水里,正一步一步,朝着他的屋门走来。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
然后,是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叩门声。
笃。笃。笃。
伴随着的,是那熟悉的、如同碎冰碰撞的幽幽女声:
“赵四……开门……”
“我来借……你的命……用用……”
说书人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收住,只留下那叩门声和呼唤声在众人脑海中回荡。
茶馆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众人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诸位,您说那赵四,是开门还是不开?那淹死鬼的杀猪刀,磨利了究竟要斩向何人?这柳树屯的索命债,何时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