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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悬梁怨(上)(1 / 2)

说书人将油灯捻得幽暗,那点光晕勉强照亮他干枯的下巴,上半张脸陷在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他开口,声音像是从一口废弃多年的枯井深处缓缓爬出,带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麻绳摩擦房梁的“嘎吱”声。 诸位,老话常说,横死之人,怨气最重。而这吊死之人,一口怨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魂魄便容易困在那悬梁之地,往复徘徊,成了那索命的“吊死鬼”。咱们这故事,便源于一座荒废的绣楼,和一根不祥的梁木。

话说这清河镇往西二十里,有个叫“杨柳村”的庄子。庄子里曾有户姓张的富户,家中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名叫张巧姐。这巧姐年方二八,生得貌美,一手刺绣更是活灵活现,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手姑娘。张家将她视为明珠,一心要为她寻个高门大户的婆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知怎的,镇上传出风言风语,说巧姐与邻村一个穷书生私相授受,有了苟且之事,甚至珠胎暗结。这谣言如同毒蔓,迅速缠绕了整个张家。张父勃然大怒,认为女儿败坏了门风,将她锁在自家后院那座僻静的绣楼之上,严加看管,逼问奸夫是谁,欲行家法。

那绣楼两层高,木质结构,因年代久远,显得有些阴森。巧姐被囚其中,整日以泪洗面,哭诉自己清白,却无人相信。她性子刚烈,受此大辱,又见家人如此凉薄,悲愤交加。

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的夜晚,巧姐用她平日刺绣的红色丝线,搓成了一根粗糙却结实的绳套,悬在了绣楼二楼的房梁之上,将脖子伸了进去,踢倒了脚下的绣墩……

翌日清晨,送饭的丫鬟推开门,看到的便是巧姐直接挺悬在梁下、面色青紫、双目圆睁、舌头微微伸出的惨状!那根红色的丝线,深深勒入她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晨光中,红得刺眼!

张家顿觉颜面扫地,草草料理了后事,对外只说是暴病而亡。那栋出了人命的绣楼,也被视为不祥,就此封存,再无人敢靠近。张家人不久后也搬离了杨柳村,不知去向。

自此,那绣楼便彻底荒废。院墙坍塌,杂草丛生,唯有那栋小楼,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矗立在村落边缘。村里人路过,都觉阴气逼人,尤其到了夜里,常有怪事发生。

有人说,深夜能看到绣楼二楼的窗户后面,隐约有个白衣身影在晃动。有人说,能听到楼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像是绣花针掉落在木板上的清脆声响。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月夜下,看到楼外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垂下一根红色的丝线,在风中轻轻摇曳……

于是,这绣楼便成了杨柳村人口中的“鬼楼”,大人小孩,无不避而远之。

咱们这故事里的苦主,并非本村人。他叫赵四,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三十来岁,胆子大,不信邪,专做些收售旧物、倒买倒卖的营生。这日,他听闻杨柳村有户人家急迁,留下些老旧家具器物未曾带走,便动了心思,想趁着日落前去淘换点便宜货。

他一路打听,来到村尾,远远便看到了那座荒废的张家大院,以及院内那栋格外扎眼的绣楼。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将绣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荒草丛中,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领路的村民指着那绣楼,面露惧色,再三叮嘱:“赵货郎,那宅子里的东西,你随便搬,唯独那栋绣楼,千万!千万莫要进去!那里面……吊死过人!不干净!”

赵四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老哥放心!我赵四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可怕?活人才难缠哩!再说了,越是这种地方,说不定越能淘到点值钱的老物件!”

那村民见他如此,也不再劝,摇摇头,匆匆离去。

赵四独自一人,推开那扇虚掩的、吱呀作响的院门,踏入了荒草丛生的张家大院。院内一片破败,家具散落,蒙着厚厚的灰尘。他粗略翻检了一下,没找到什么太值钱的东西,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栋紧闭的绣楼上。

绣楼的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蚀的铁锁。赵四嘿嘿一笑,从工具箱里掏出撬棍,三两下便将那锁撬开。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陈旧胭脂又带着一丝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赵四连咳了几声。

楼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残阳从破败的窗纸缝隙中透入,勉强照亮飞舞的尘埃。一楼是厅堂,摆设简单,同样布满蛛网灰尘。

赵四的目光,很快被墙角一个半开的、做工颇为精致的梳妆匣吸引了过去。他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打开匣子。里面除了一些早已干涸变色的胭脂水粉,竟还有几件银质的首饰,虽然蒙尘,但看得出做工不错。

“嘿嘿,果然有货!”赵四喜出望外,连忙将首饰揣进怀里。他又四下打量,觉得这楼里定然还有别的宝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通往二楼的、隐没在黑暗中的木楼梯。

村民的警告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怀里的银首饰和贪念,很快便将那点微不足道的恐惧压了下去。

“怕个鸟!人死如灯灭!”他啐了一口,紧了紧腰带,摸出火折子吹亮,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楼梯。

楼梯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这死寂的楼里格外刺耳。

二楼比一楼更加昏暗、压抑。这里似乎是卧室,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雕花木床,帐幔早已破烂不堪。房间中央,有一张绣架,上面还绷着一块未完成的绣品,只是布面早已发黄,绣着的鸳鸯图案也褪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