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盏待君久，
莫负素瓷心。”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湿气，仿佛是从水底写出。诗句中的幽怨与索求，令沈青头皮发麻。“携侬骨”——这瓷碗，竟是那白素娘的骨殖所化？还是指她执念所寄？
他猛地合上账册，再打开时，那字迹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那“东西”不再满足于夜晚的骚扰，开始在白日显形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沼泽，将他越陷越深。他试图去寺庙求取符箓，或是寻访懂行的法师，但每次生出这个念头，不是突发急病头晕目眩，就是遭遇各种莫名其妙的阻碍，最终都无法成行。他似乎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罩住，无处可逃。
这天夜里，刮搔声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急促。沈青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但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直接钻入他的脑髓。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刮搔声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这寂静比噪音更令人不安。沈青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黑暗中，响起了一种新的声音。
是瓷器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
叮……叮……
极其悦耳，在此刻却如同丧钟。
声音来自房间中央的桌子。沈青记得清楚，桌上只放着一盏油灯和一个茶壶，都是客栈的粗陶制品，绝不可能发出如此清脆如玉石相击的声音。
他颤抖着，一点点掀开被子，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望向桌子的方向。
只看了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桌子上，不知何时，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一套白釉瓷器——一碗、一碟、一匙。正是他在古宅厨房橱柜里见过的那一套中的另外几件！
它们静静地陈列在月光下，釉面流淌着清冷的光辉，美得惊心动魄，也诡得令人胆寒。
而在那白釉碗旁边，那个被他用黑布包裹、塞进行李箱底层的瓷碗，此刻竟也赫然在列！包裹它的黑布，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它们是自己“走”出来的？
沈青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白釉匙，无人操纵，却自己微微悬空，轻轻落入碗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然后，一个极其哀婉、空灵，仿佛从遥远地底传来的女声，在房间里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委屈：
“郎君……碗已备好，茶……何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