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聚宝井(1 / 2)

说书人将那沉暗的木匣缓缓推入案几之下的阴影中,仿佛将一段妖异的过往重新封存。他枯瘦的手指在油亮的桌布上无意识地划了几下,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随即又端起那永远也喝不干的冷茶,呷了一口,喉头滚动,发出艰难的吞咽声。昏黄的灯光将他脸上的沟壑照得愈发深邃,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

“扇中妖魄,画皮易骨,终究是困于方寸之间的执念。”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夜风磨砺过,“可这世间的诱惑,又何止于美人眉眼?有一种勾当,直指人心最深处那点贪欲,比任何精怪都要来得狠戾。”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台下,见众人都屏着呼吸,眼中闪烁着对未知财宝与灾厄交织的好奇,这才慢悠悠地从身后摸索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边缘有些磕碰的旧陶碗,碗身沾着干涸的泥痕,色泽灰暗。

“今夜这个故事,”他用那陶碗的碗底,轻轻叩了叩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不说精,不言怪,只说一口井——一口能涌出金银财宝的井。”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眼中放出光来,有人则露出怀疑的神色。

说书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诸位莫急,且听老朽慢慢道来。话说在前朝嘉靖年间,咱们这地界往南三百里,有个靠山的小村子,名叫‘靠山屯’。村子穷啊,土地贫瘠,十年九旱,村民们过得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

“村东头有口老井,不知是何年何月所掘,井口爬满了枯藤,井水常年浑浊不堪,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儿,平日里连牲口都不太爱喝。只有实在没辙的时候,村民们才会去那里打点水来应急。”

“这年,天下大旱,河流干涸,连村里平日赖以生存的那几口甜水井也见了底。眼看就要活不下去,村民们无法,只得又打起那口老井的主意。几个年轻后生费了老大力气,清理了井口的杂物,用长绳绑着水桶,晃晃悠悠地放下去。”

“水桶沉底,拉了拉,竟异常沉重。后生们心中诧异,合力将水桶拽上来——这一看,所有人都傻了眼!”

说书人适时地停顿,拿起惊堂木,却没有拍下,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它的边缘。

“那黄铜水桶里,哪里是浑浊的井水?分明是满满一桶黄澄澄的金沙!在烈日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茶馆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夹杂着难以置信的低呼。

“起初,人们以为是做梦,或是撞了邪。可那金沙沉甸甸、明晃晃,抓在手里,冰凉坚实,绝非虚幻。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涌向那口老井。人们拿着家里所有能盛东西的家伙什——木盆、瓦罐、甚至是破碗,争先恐后地往井里放,拉上来的,无一例外,不是金沙,就是大小不一的金块、银锭,偶尔还有各色璀璨的宝石!”

“靠山屯,一夜之间,成了名副其实的‘金银窝’!村民们扔掉了锄头,拆掉了茅草屋,盖起了青砖瓦房,穿上了绫罗绸缎,整日里大鱼大肉,挥霍无度。那口老井,被村民们奉为‘神井’,用上好的青石重新砌了井台,日夜派人看守,生怕外人来分一杯羹。”

“然而,”说书人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腊月的北风,“这泼天的富贵底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

“首先发觉不对的,是村里最年长的瞎眼阿婆。她看不见那些金银,却能闻到气味。她对狂喜的村民们说:‘娃儿们,收手吧。我闻着那井里捞上来的东西,带着一股子……死老鼠的腐臭味,还有铁锈的腥气,这财,不干净啊!’”

“可被财宝迷了心窍的村民们,谁听得进一个瞎眼老太婆的胡话?只当她老糊涂了,嫉妒他们发财。”

“怪事,很快便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