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如遭雷击,想挣脱梦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眼前的绝色佳人面容开始扭曲、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布满细鳞的皮肤,那双含情美目,也化作了冰冷竖瞳!
“你的梦,该醒了。”那“素娘”——或者说蛇妖残魂——狞笑着,手中蛇簪陡然化作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张文远眉心!
剧痛并非来自梦中,而是真实地在他头颅内炸开!现实中,破寺厢房内,那支被他紧握在手中的乌木蛇簪,簪头的幽绿石髓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吸力自簪身传来,疯狂攫取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与魂灵!
“不——!”张文远发出半声短促的哀嚎,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那蛇簪强行抽离,融入那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之中。而那蛇簪,仿佛活了过来,细密的鳞片在他掌心蠕动,幽绿的蛇眼死死“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
第二天,有大胆的山民进入荒寺,发现张文远直接挺倒在草席上,早已气绝身亡。他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间露出一点乌木簪尾。人们试图掰开他的手指,那手却僵硬如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尸身迅速干瘪下去,如同被风干了数年,而在他青灰色的眉心处,一点细微的、仿佛被蛇信舔舐过的红痕,正慢慢渗出一丝黑血。
那支乌木蛇簪,在山民试图将其取下时,竟“咔”的一声轻响,化作一蓬细细的黑色粉末,从张文远僵硬的指缝间流泻而下,消散无踪。
真正的张文远,其魂魄早已被那蛇簪中的妖魂吞噬,成为了它挣脱束缚、重返人间的最后一块踏脚石。而那凝聚了八十一道书生怨魂的宫妃残魂,或许已披着新的皮囊,混迹于红尘浊世,等待着下一次的猎食。
说书老人将枯瘦的手掌摊开,仿佛那蓬黑色粉末仍在他掌心流淌。
油灯的光,映得他脸上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
“温柔乡是英雄冢,更何况那画皮艳骨,镜花水月。”老人的声音如同从古井深处传来,“诸位,莫要贪恋枕上虚妄,那蚀骨销魂的,往往非是情爱,而是索命的无常。”
“梦中呓语,或许是恶鬼低吟;怀中信物,或许是追魂令牌。”
“今夜,散了罢。”
黑暗彻底淹没了茶馆,唯有那油灯熄灭前最后一缕青烟,在空中扭曲盘绕,形似……一条择人而噬的灵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