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老人今夜取出一团纠缠不清的红线,线色暗红如凝血,在灯下泛着幽光。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线团,那红线竟似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腌臜罐破,邪味难除。今夜,老朽不说罐,不说味,只说一团红线,一个媒婆,一场以姻缘为名、绑缚阴阳的……索命契约。”
清河县有个媒婆,姓王,人称王干娘,虽已年过五旬,却依旧涂脂抹粉,走街串巷,靠着一张巧嘴撮合姻缘。她为人势利,说媒只问财帛,不论人品,故而虽成全了不少表面光鲜的婚事,暗地里却也积攒了不少怨怼。
这年寒冬,大雪封门。黄昏时分,王干娘正围着火炉打盹,忽听敲门声响起,不急不缓,在这寂静雪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老妪,身形佝偻,面覆黑纱,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
“可是王媒婆?”老妪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正是老身,您这是……”王干娘见对方打扮诡异,心中警惕。
老妪也不进门,只从袖中摸出一团暗红色的丝线,递了过来:“老身想请你做媒,对象是城西郊外,柳家庄的柳公子。这红线,便是信物。”
王干娘一愣,城西柳家庄?那分明是一片荒废多年的坟地!哪来的什么柳公子?她心中发毛,正要拒绝,却见那老妪又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放在红线之上。“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金光驱散了恐惧,王干娘贪念顿起,心想或许是哪个大户人家故作玄虚,便堆起笑脸接过红线和元宝:“您放心,包在老身身上!但不知女方是……”
“女方嘛,”老妪黑纱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到时自知。你只需将这红线,系在柳家庄东南角那棵老槐树下便可。记住,须在子时三刻,独自前往。”言罢,不等王干娘再问,老妪便转身消失在风雪中,步履轻盈,竟未在雪地上留下半个脚印。
王干娘握着那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和冰凉的红线,心中既喜且惧。她打听过,柳家庄确曾有个柳姓大户,但几十年前就死绝了,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和荒坟累累。可那金元宝是真的……犹豫再三,贪欲终究占了上风。
是夜子时,风雪稍歇,月光凄冷。王干娘揣着红线,提心吊胆地来到柳家庄。果然荒凉破败,鬼火点点。她找到东南角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树下竟真有一座较为整齐的坟墓,碑上模糊刻着“柳氏公子之墓”字样!
王干娘吓得腿软,但想到金子,还是咬咬牙,颤抖着将那团红线系在了槐树最低的枝桠上。说来也怪,红线刚一系上,便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起来,仿佛另一端正牵着什么。她不敢久留,连滚带爬逃回了家。
此后数日,王干娘坐立不安,既盼着那老妪送来剩下的酬金,又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知,怪事却主动找上了门。
这日,城中开绸缎庄的张员外忽然登门,愁眉苦脸地说起他家年方二八的独女张小姐,近日变得神思恍惚,茶饭不思,时常对着一方空无一物的手帕自言自语,面露娇羞,仿佛在与人私会。请了郎中也看不出毛病,只说是“相思病”,可张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相思谁呢?
王干娘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柳家庄那档子事。她试探着问张小姐可曾梦到什么。张员外说,女儿曾迷迷糊糊说过,梦见一位姓柳的翩翩公子,在月下槐树前与她吟诗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