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冥蛇陨落之地后,姜润月收敛心神,将《紫霄御劫仙经》中记载的敛息之术运转到极致。
她周身气息极度内敛,如同顽石枯木一般,连护体真元也压缩至仅能勉强抵御阴气侵蚀的微薄一层。
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永恒的灰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记忆中师姐指引的“怨灵海”方向前行。
然而在这片由纯粹阴气与怨念构成的鬼域之中,她这一身经过雷霆淬炼、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金丹之体,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即便光芒再微弱,也难逃那些对生魂气息极度敏感的鬼物的感知。
一路上,依旧有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被血肉香气吸引而来。
有形无质、发出惑心低语的幽影魅。
由无数残肢断臂拼凑而成、散发着腐烂恶臭的尸傀。
乃至一些保留了部分生前战斗本能、结成战阵冲杀的古代阴兵残部……
姜润月谨记师姐的告诫,不敢轻易动用至阳至刚、动静巨大的雷霆正法,以免引来更恐怖的存在。
她将自身对雷法的领悟运用到极致,转而施展偏向阴柔诡谲的阴五雷。
只见她指尖幽暗电光闪烁,或化作无形无质、专伤魂体的蚀魂雷丝,或形成粘稠滞涩、阻碍行动的幽冥雷网,配合她身法迅捷如电,出手刁钻狠辣,往往在鬼物尚未近身之前,便已将其魂体核心击溃、净化。
偶尔遇到皮糙肉厚、阴气凝实的家伙,她便以太阴刀罡为锋芒,那凝练如月华寒刃的罡气,锋锐无匹,专破各种阴煞护体,倒也应对得颇为从容。
如此且战且行,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斩灭了多少凶魂厉鬼,四周的景象开始悄然变化。
荒芜的黑色荒原逐渐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片令人震撼的奇异地带。
骸骨平原。
这片平原一望无际,脚下不再是黑色的土壤,而是铺满了各种巨大无比、早已失去光泽、呈现出惨白或灰褐色的骨骼碎片!
真正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平原上矗立着的,那一根根如同参天古树般巨大的、完整的生物肋骨!
这些肋骨每一根都高达十数丈,粗壮无比,弯曲成巨大的弧形,两排并列,向前延伸,形成一条漫长而诡异的肋骨长廊。
骨骼的材质非金非玉,却散发着万古不化的苍凉与死寂之气,上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巨大而狰狞的爪痕与啃噬印记。
“我的天……”
姜润月仰头望着这些巨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这得是什么体型的洪荒巨兽才能留下如此骸骨?比那些科幻电影里的哥斯拉恐怕还要大上好几圈吧?难道上古时期,真有如此庞然大物在此陨落?”
骸骨之间,飘荡着无数团绿油油的磷火,这些磷火并非凡火,而是巨兽残存的精魂与阴气结合所化。
它们无声地燃烧、飘动,散发出冰冷而诡异的光芒,反而将这片区域的黑暗驱散了不少,提供了一种病态的照明。
姜润月压下心中的震撼,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由巨型肋骨构成的“森林”之中。
脚下踩过累累白骨,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穿过这长达两千多米的肋骨长廊。
就在穿过骸骨平原的瞬间,一阵不同于鬼风呼啸、怨魂哀嚎的异样声响,传入了姜润月的耳中——是水流声!
在这片死寂的鬼域中,骤然听到水流声,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姜润月精神一振,立刻悄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很快,一条宽阔而湍急的河流,横亘在了她的面前。
这条河流将焦黑的大地一分为二,河水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黄色,如同稀释的泥浆。
更令人作呕的是,河面上弥漫着浓烈至极的、令人窒息的尸臭气味,仿佛有无数尸体在河底腐烂发酵。
然而与这污秽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幽绿色的光点,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些光点并非随波逐流,而是逆着湍急的河水,顽强地、执着地向着河流的上游方向缓缓游动,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光带”。
“这些光点……是残魂?还是某种特殊的阴性能量?”
姜润月心中一动,察觉到这些逆流而上的光点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或指向性。
她略一沉吟,决定改变原本漫无目的搜寻的策略,转而沿着河岸,跟随着这些幽绿光点的流向,朝着河流的上游走去。
这一走,又是漫长而枯燥的时间。
鬼域之中没有日月更替,时间感变得极其模糊。
姜润月只能凭借自身气血运转和金丹跳动的微弱感应,以及手腕间的加密终端来推算,大约过去了数个小时之久。
就在她心神略有疲惫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常凄厉、充满了极致绝望与痛苦的嘶吼声!
这声音并非之前听到的鬼物嘶嚎或怨灵诅咒,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而浓烈,仿佛是一个拥有完整灵智的存在,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酷刑时发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哀鸣!
姜润月心中一凛,立刻将敛息诀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借助岸边嶙峋怪石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没过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河流在这里变得平缓了一些,岸边出现了一个由灰黑色奇异岩石铺就的、简陋却透着古意的小码头。
码头旁,静静地停泊着一艘看起来十分破旧、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小木船。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小船之上蹲坐着的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