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明停下咀嚼,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哼道:“猛又怎样?爆发力强不代表能撑到最后。陈峰的射计,从来都是考验综合能力,不是光靠蛮力就能赢的。”他边说边夹了块红烧肉,肉块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汤汁滴在碗沿,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包厢外的走廊隐约传来脚步声和谈笑声,但门一关,这里就成了我们三人的孤岛,空气里弥漫的竞争感更浓了。
我放下筷子,假装专注地搅动着碗里的汤水,实则快速盘算着。张新成的优势在于稳定,每次试炼都像精密仪器般不出差错;刘正明则如猛兽,关键时刻总能爆发出惊人力量。而我,靠的是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这点在之前的迷宫试炼中救过我。但明天呢?陈峰一向喜欢搞点意外,说不定会加入团队协作的元素,那样的话,我们这表面的“小团伙”反而成了枷锁。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水杯,指节微微发白。
张新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走神,轻笑着推过一盘清蒸鱼:“别光喝汤啊,这鱼鲜得很,再不吃就凉了。”他语气依旧轻松,却像在提醒我集中精神。我勉强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鱼肉,鲜嫩的肉质入口即化,但味同嚼蜡。刘正明在一旁闷声不响地扫荡着菜肴,碗碟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每一声都在倒数着决战的临近。
晚餐结束时,桌上的菜还剩大半,丰盛却透着浪费的讽刺。我们起身离席,谁也没提明天的事,只互道了句“好好休息”。推开包厢门,外面的喧嚣瞬间涌来,食堂里其他选手的谈笑声、餐盘声交织成一片,但这一切都像隔了层雾。回到房间,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气。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银白一片,映照着空荡的房间。我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试炼场轮廓——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静待着黎明的厮杀。
对于这最后的决胜之战,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开了就好。
晚上,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起来。月光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板上流淌,像一泓安静的银色水潭。我盘膝坐在床中央,闭上眼睛,努力将纷杂的思绪压下,调整呼吸,试图进入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然而,晚餐时那种微妙的、紧绷的竞争氛围,如同附骨之疽,依然在脑海中盘桓不去。张新成看似随和实则审视的目光,刘正明闷声咀嚼间偶尔投来的试探一瞥,还有那满桌丰盛却无人真正享受的菜肴,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明天的试炼场,没有朋友,只有对手。
我将意念沉入丹田,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气息缓缓流动。这是多年来苦修不辍的根基,也是我在一次次淘汰中赖以生存的关键。气息沿着特定的脉络运转,起初有些滞涩,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那是白日里紧绷的神经和深藏的焦虑在作祟。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排除杂念,一遍遍梳理着内息。渐渐地,那股气息变得顺畅起来,如同山涧清泉,在经脉中潺潺流淌,带来一种奇异的清凉感,浸润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窗外的风似乎也配合着这宁静,轻轻拂过窗棂,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感官反而变得异常敏锐。我能清晰地听到走廊尽头水龙头滴水的声响,闻到远处食堂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清洁剂气味,甚至能感知到隔壁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脚步声——不知是李锐还是王薇,大概也和我一样,在不安与期待中辗转难眠。
随着修炼的深入,那缕内息变得越来越精纯,仿佛在月光下被淬炼过一般,带着一丝清冽的寒意。它在我体内循环往复,驱散着白日里积累的疲惫,修复着肌肉细微的损伤,更在悄然凝聚着某种力量。我的意识似乎也随着气息的流转而扩散开来,不再仅仅局限于这小小的房间。冥冥之中,一种奇异的连接感产生了,仿佛我的精神力延伸出去,轻柔地触碰着窗外那片洒落的清辉。
月光,不再是冰冷的光线,而像是一种无声的能量,与我体内流转的气息遥相呼应。丝丝缕缕的清凉感,如同实质般从皮肤渗入,与内息交融。脑海中,白日里见过的试炼场轮廓,那些冰冷的钢铁支架、巨大的机械臂、布满传感器的跑道……竟开始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如同一个朦胧的三维投影。这并非视觉所见,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知地图,虽然模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我沉浸在这种玄妙的状态里,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身体的疲惫感被彻底洗涤,连日来紧绷的心弦也在这种内外交融的宁静中得到了一丝抚慰。内息的运转愈发圆融自如,仿佛自成一体,在经脉中奔流不息,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黎明破晓时分的释放。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我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月光在地板上无声流淌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