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凝固的表情,尤其是叶松脸上那混合着震惊、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的复杂神色,指尖的钉子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我指间轻盈地旋转跳跃,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感。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胸前本该钉入钉子的位置,衣衫破了个小洞,但皮肉之下,只有一片平滑,仿佛刚才那缓慢而致命的钉入只是所有人的一场错觉。
“你……”黑衣人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幽暗的雾气再次翻涌,比之前更加浓烈阴寒,“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和一种深切的忌惮。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眼,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叶松,落在那位仙风道骨的大长老身上。他眼中的惊愕已经迅速敛去,重新被一种更深的、如同寒潭般的审视所取代,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似乎微不可察地捻动着什么。
“看来,”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玩味,打破了寂寂,“这小小的钉子,似乎不太喜欢我的血。” 我手指一停,钉子稳稳地停在掌心,尖端朝上,闪烁着一点幽冷的微光。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黑衣人动了。他显然不愿再有任何变数,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带着刺骨的杀意和那翻腾的雾气直扑而来,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那幽暗的雾气并非简单的障眼法,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直取我的咽喉要害——他不再留手,只想以雷霆之势将这个诡异的变数彻底抹除。
“小心!”叶松的惊呼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半步,但随即又硬生生停住,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愧疚、担忧、困惑,还有一丝被背叛感击中的茫然,仿佛眼前的我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引路人”。
面对这致命的突袭,我甚至没有后退。就在那缠绕着腐蚀雾气的枯爪即将触及我皮肤的瞬间,我握着钉子的右手动了。动作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抬,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幽蓝微光在钉子尖端骤然亮起,如同暗夜中一颗骤然睁开的冰冷星辰之眼。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黑衣人快如鬼魅的身影骤然僵在半途,离我不过咫尺之遥。他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那枚本该钉在我心口的星辰钉,此刻正稳稳地、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胸口,只留下一个微小的、不起眼的钉尾,正好就在他心脏的位置。钉身周围,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圈淡淡的、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的幽蓝色冰裂纹路,正沿着他的衣袍和皮肤无声地扩散。他周身的腐蚀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尖锐的哀鸣,剧烈地翻滚收缩,最终“噗”的一声彻底消散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衣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像一截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机的朽木,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凝固着无边的惊骇和永远无法得到解答的困惑。
整个废弃的庭院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甚。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地上黑衣人那毫无生气的躯体,以及那枚钉在他胸口、兀自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钉子,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致命逆转。
叶松彻底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向我的目光只剩下纯粹的、如同见到深渊般的恐惧。而那位一直深不可测的大长老,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威严终于彻底碎裂开来。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又缓缓移向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再回到我身上时,那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惊疑、震怒,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他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