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挂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放下电话,继续吃饭。
张树森那边就热闹了,众说纷纭。又得建议消灭他们,但是胡奎得修为这么高,该怎么消灭。就算是动用热武器,也不一定能彻底消灭。还有要拉拢得,可是像我这样元婴大圆满得修士还和胡奎有交情,还不受待见。更别说没有任何接触得第九局了。争论了好久都没有结果,就散会了。
吃过饭,我加满油箱。继续往前走,反正也没有目的地。到处走走看看。
车轮碾过平坦的沥青路面,引擎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离开了那个喧嚣的服务区,视野重新被开阔的田野和偶尔掠过的村庄占据。阳光正好,透过车窗洒在脸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淇县小院残留的最后一丝阴冷记忆。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反而有种天高地阔的畅快感,方向盘在手,路在脚下延伸,感觉可以去向任何地方。
导航显示前方不远有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名字挺有意思,叫“青溪”。看时间也临近中午,正好去寻摸点当地特色填填肚子。下了高速,沿着指示牌拐进一条绿树成荫的省道,路边的景致渐渐有了变化。山更青翠,水也更显清亮,空气里似乎都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与北方中州的干燥截然不同。
小镇入口处立着一块古朴的木牌坊,上书“青溪古镇”几个大字。街道不宽,铺着青石板,两旁是白墙黛瓦的老房子,间或有几栋新建的仿古建筑,整体倒也不显突兀。镇上行人不多,透着一股慢悠悠的闲适。我将车停在镇口的小广场,熄了火,推门下车。
一股独特的、混合着柴火和植物清香的饭食味道立刻钻入鼻孔。循着香味望去,不远处的老樟树下,支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一个穿着靛蓝土布褂子的老人,正佝偻着腰,守着一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土灶。灶上架着几节粗壮的青竹筒,竹筒被火燎得微微发黑,顶端用湿布封着口,那诱人的香气正是从竹筒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溢出来。
“老伯,这是什么?”我好奇地走近。
老人抬起头,脸上皱纹深刻,像这山间的沟壑,但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他咧开嘴,露出稀疏但整洁的牙齿,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后生仔,这是竹筒饭嘞!用我们后山新采的嫩毛竹,装上今年的新米,再配点腊肉丁、香菇丁、笋干丁,用山泉水蒸熟。香得很,尝一个?”
这朴实无华的描述,配上那实实在在钻入肺腑的香气,瞬间勾起了我的食欲。这不就是最接地气的“人间烟火”么?比起服务区那些包装精美的各地小吃,眼前这带着柴火气和山野味的竹筒饭,似乎更符合胡奎所说的真意。
“好,来一个!”我爽快地应道。
老人笑眯眯地应着,用厚布垫着手,小心翼翼地从灶上取下一节滚烫的竹筒,放在案板上。拿起一把厚背柴刀,手起刀落,沿着竹筒的纹理轻轻一劈。“咔嚓”一声脆响,竹筒应声裂开两半,一股更加浓郁霸道的香气猛地爆发出来,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
只见竹筒里,糯米被蒸得晶莹剔透,紧紧包裹着切成小丁、油润发亮的腊肉,深褐色的香菇丁吸饱了油脂,嫩黄的笋干丁点缀其间,还有几颗碧绿的豌豆。米粒吸收了竹子的清香、腊肉的咸香和山珍的鲜香,几种味道在高温的蒸腾下完美融合。
老人递过半片竹筒当碗,又塞给我一个木勺:“趁热吃,香!”
我用木勺挖起一大块送入口中。糯米的软糯弹牙,腊肉的咸香油润,香菇的肥厚鲜美,笋干的爽脆清新,还有那独特的、仿佛带着山林晨露气息的竹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这味道是如此质朴,却又如此丰盈醇厚,带着大地和阳光的馈赠,直抵心脾。每一口咀嚼,都像在品尝这片山水的精华。
我站在老樟树下,捧着这半片青竹,吃得额头冒汗,心满意足。老人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吧嗒着旱烟,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透过浓密的樟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青石板路上,落在冒着热气的土灶上,落在我手中这碗简单的竹筒饭上。周围偶尔有挑着担子的农人走过,或者骑着自行车的学生按着铃铛驶过,一切都缓慢而真实。
这份简简单单的食物,这份安宁平和的氛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抚慰人心。修行路上,或许就是需要这样一次次驻足,去感受这一粥一饭里蕴含的生机与温度。胡奎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是关在小院里永远无法体悟的鲜活世界。
心满意足地吃完最后一口,连竹筒内壁粘着的那层薄薄的、带着竹香的米膜都仔细刮下来吃掉。付了钱,向老人道了谢,他依旧只是憨厚地笑着点头。
回到车上,启动引擎,那股竹筒饭的余香似乎还萦绕在车厢里。我调转车头,驶出青溪古镇,重新汇入省道的车流。胃里暖暖的,心里也充盈着一股踏实感。下一个方向?无所谓,车轮会带我去遇见下一段风景,品尝下一份属于人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