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浓密的树冠下切割出破碎的影子。脚下的石板路带着白日的余温,延伸向总局深处那些灯火通明的建筑。案子破了,王强落网,链条上的关键一环被我们生生扯断,这本该是值得痛饮三杯的胜利。可心口那块石头,非但没落下,反而坠得更深了。
王强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和当年在训练基地,他指着那幅山水图给我们讲解战术布局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在我脑海里反复交叠。那时的他,是引路人,是标杆。谁能想到,那幅象征清朗心境的山水,最终会悬在他欲望膨胀的囚笼里?权力这玩意儿,真是比最邪门的功法还要蚀骨。它能让人不知不觉间面目全非,连自己都认不得。
晚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低语。我下意识地紧了紧制服外套,仿佛能借此抵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这次是王强,下次呢?下一次呢?坐在这总局的位置上,看着底下暗流汹涌,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被这旋涡卷进去?钟老那句“保护好王辉,他活着,就是我们的王牌”犹在耳边,是提醒,也是警钟。王维知道得太多,我们赢了这一局,却也把自己放到了更危险的靶心。
远处传来行动队收队归来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打破了林荫道的沉寂。我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老槐树的阴影里。暮色四合,将总局庞大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森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抓了一个王强,不过是撕开了一道口子,背后盘根错节的藤蔓,还不知伸向何方。钟老亲自上报高层,那薄薄的几页口供,将会在更上层的棋局里掀起怎样的风暴?而我们这些冲在最前面的人,又将面临怎样的反噬?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的沉闷。喜吗?确实,拔掉一颗毒瘤。忧吗?更深。前路晦暗不明,更大的风浪,恐怕已在酝酿。
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阴暗天空,此刻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正在我惆怅时,苏晚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转头看向她。实在是不想说话。我们就这样坐着一句话没说。
第九局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苏晚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像晚风一样轻,打破了沉默。“你又在想王强的事吧?”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总局大楼的灯火上,那光晕映在她眼里,显得格外疲惫。我嗯了一声,没转头,依旧盯着那片阴沉的天空。石板路上的凉意透过制服渗进来,刺得骨头生疼。权力这把双刃剑,砍倒了王强,却也割伤了我们自己。第九局的根基,什么时候开始蛀空了?
她挪近了些,肩头几乎挨着我的。“还记得基地那幅山水图吗?王强总说,那是‘静心明志’的象征。可现在想想,画里的人早变了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却又透着无奈,“钟老上报高层了,风暴要来了。王维的口供牵扯太广,我们抓了条小鱼,网里的大鱼怕是要反扑。”
我闭上眼,王辉惊恐的脸和王强平静的坐姿重叠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噩梦。苏晚的话点醒了什么——第九局的腐败,不是王强一个人的堕落,是整个体系的裂痕。路灯的光在树影间跳动,忽明忽暗,像极了我们脚下的路。行动队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林荫道重归死寂,只有风在低语,仿佛在预告更深的黑暗。
“明天,”我开口,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得重新审阅所有旧案档案。钟老要我们护住王辉,可我觉得,护住真相才是关键。”苏晚没接话,只是把手覆在我手背上,那点暖意短暂驱散了寒意。远处,总局的钟楼敲响了九点,每一声都沉沉砸在心上。第九局啊,这潭水太深了,我们游得出去吗?
刀刃向外我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可这是对自己的同志拔刀。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晚上回到宿舍,我没有修炼。思考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也许是时候该离开了。我不太适合权力斗争。
第二天早上我向钟老说明了原委,带着我的队员离开了。直到坐上返回中州的飞机。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总局的是是非非和我没有关系了。要不是王辉搞那么一出,我连京都都不会去。
飞机在下午三点在中州机场降落下来。我让易小星把我送到中州分局。其他人回小组驻地。我想找张树森谈谈。说实话,我有点想离开第九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