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位爷才是真指挥。”我认命地抓起自己的装备包，示意易小星跟上。走过狭窄的过道，还能听见前面苏晚漫不经心的声音飘回来：“……紧张什么，他又不会在机场吃人……”
机场通道冷清得过分，白炽灯管投下惨白的光，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易小星快步跟上苏晚，我和小圆缀在后面几步。小姑娘依然和我保持着安全距离，眼神飘忽，就是不敢正眼看我。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小圆，你看，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苏处长又是个甩手掌柜，好歹给点提示？任务地点总该有个方向吧？东南西北？”
小圆浑身一僵，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细若蚊呐：“……山…是山……”她飞快地瞟了眼前面苏晚的背影，又赶紧补充，“苏处长说…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又是这套！我几乎要气笑了。这丫头要么是真被吓破了胆，要么就是被苏晚特意叮嘱过，嘴严得像上了锁。前面苏晚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顿住，半转过身，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暧昧不明的阴影，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格外刺眼。“喂，后面那位组长，”她拖长了调子，“别老盯着我们小圆套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少你。急什么？赶着投胎？”
我被她噎得够呛，只能干瞪眼。易小星憋着笑，假装专心研究手里的金属扁盒，手指摩挲着冰凉的表面。
“走呗，还愣着等宵夜呢？”苏晚的声音从前头飘回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
我们一行人只能跟上。通道尽头是自动门，冷风裹挟着停机坪特有的机油和尘埃气味扑面而来。夜色浓重，远处跑道的指示灯明明灭灭。苏晚径直走向b区，风衣下摆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背影利落得像个出鞘的刀锋。
停车场的光线比通道更昏暗，一排排车辆如同蛰伏的巨兽。易小星按了下钥匙，不远处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应声亮起双闪，尾灯猩红，像黑暗中睁开的兽瞳。车牌尾号“特勤”两个字在微光里泛着冷硬的质感。
“嚯，大手笔。”我嘀咕了一句，拉开沉重的后车门。小圆几乎是贴着苏晚钻进了副驾，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自己和装备包塞进后座。皮革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气息瞬间包裹上来。
易小星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停车场里荡开。苏晚调整了下后视镜，镜片反射着她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去哪？”易小星握着方向盘，侧头问她。
苏晚没立刻回答，从风衣另一个口袋掏出个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一张地图。屏幕的冷光映亮她半张脸，显得轮廓有些锋利。“出机场，上高速，往北。”她言简意赅，把平板递到易小星面前，“导航点设好了。”
屏幕上，一个鲜红的标记点在远离城市的山区深处跳动。易小星点点头，熟练地设定好导航，越野车平稳地滑出停车位，汇入机场外稀疏的车流。
窗外，城市的灯火迅速向后退去，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吞噬。高速路像一条发光的带子，笔直地刺向未知的远方。车内一片沉默，只有导航仪机械的女声偶尔报出前方路况。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模糊树影，心里那点被苏晚挑起的烦躁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凝重。高速向北，山区……和小圆刚才漏出的那个“山”字对上了。总局的“陪衬”，一辆挂着“特勤”牌照的越野车，一个深藏山中的目标点……这阵仗，绝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苏处，”我打破沉默，声音在引擎的嗡鸣中显得有些低沉，“进山之后呢？总该有个具体的坐标或者接头方式吧？总不能让我们在深山老林里摸瞎吧？”我试图从后视镜里捕捉她的表情。
苏晚正低头剥着一块巧克力，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巧克力掰开，递了一半给旁边紧张得缩成一团的小圆。“慌什么，”她咬了一口自己的那份，声音含混却清晰，“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现在，睡觉，或者闭嘴养神。”她说完，真的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再谈的架势。
小圆捏着那半块巧克力，像捧着个烫手山芋，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得，又碰了一鼻子灰。我挫败地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高速路的反光标识在车灯下连成一条流动的光带，延伸进更深的未知里。山，就在前方。总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