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会意,躬身应道:“下官明白!定当遵命办理!”
石保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他本以为崔?是来找茬的,没想到竟是来送好处的?看来这小白脸是被自己昨日的“战功”和眼前的“军威”给唬住了!果然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书生!他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得意之色更浓,连声道:“大人过奖!过奖!末将愧不敢当!这都是将士们应尽的本分!”
观摩完演武,石保衡又热情地邀请崔?巡视营房、武库、粮仓等处。
在营房区,崔?注意到,许多营房内铺位拥挤不堪,远远超出了额定编制。他故作随意地问道:“石将军,我看这营房似乎住得颇为拥挤?可是近日募兵成效显着,员额有所增加?”
石保衡心中一惊,忙解释道:“大人明鉴!确是募得了一些新兵,然尚未足额。只是……只是有些营房年久失修,正在翻葺,故暂时并营居住,显得拥挤了些。”
崔?点点头,不再追问,心中却记下了这个疑点。
来到武库,只见库门紧闭,守卫森严。石保衡命人打开库门,只见里面刀枪剑戟、弓弩盾牌摆放整齐,擦得锃亮,数量似乎也符合规制。然而,崔?敏锐地发现,不少兵器的制式,与朝廷配发的制式武器略有差异,更像是……地方军工作坊或私铸的产物?而且,库房深处,似乎还有几口加盖了厚布的大箱子,形状古怪,不知内藏何物。
崔?随手拿起一张弩,试了试扳机,赞道:“保养得宜,皆是利器。”随即话锋一转,似是无意间提起,“对了,石将军,前日剿灭那股流寇,缴获的兵甲财物,可曾清点入库?按制,需造册上报转运司备案。”
石保衡脸色微变,支吾道:“这个……正在清点,正在清点!些许破烂,不值一提,待清点完毕,自当禀报大人。”
崔?心中冷笑,不再多言。那场“大胜”本就疑点重重,缴获之物更是下落不明,显然被石保衡中饱私囊,用于扩充私兵了。
最后巡视粮仓。仓廪倒是堆得满满当当,米粮充足。但崔?细看米袋上的印记,却发现并非广南西路常平仓或漕运来的官粮印记,而是一些陌生的商号标记。他心中疑云更甚:石保衡哪来这么多钱,购买如此巨量的私粮?其资金来源,极其可疑!
一圈巡视下来,已近午时。石保衡志得意满,自以为成功糊弄住了崔?,热情邀请崔?留在营中用膳。崔?婉言谢绝,称州衙尚有公务,不便久留。
一行人送至营门。崔?勒住马,对石保衡拱手道:“今日观将军治军,果然名不虚传!邕州防务,有将军在,本官甚是放心。年关将至,还望将军与将士们同乐,共度佳节。然边境不宁,警备不可松懈,尤其除夕之夜,万家团圆,更需加强巡防,以防不测。”
石保衡听到“除夕之夜”四字,眼角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连忙躬身道:“大人教诲的是!末将定当恪尽职守,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请大人放心!”
“如此甚好。”崔?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仿佛能穿透那身厚重的铠甲,直抵其内心,“本官告辞了。”
“恭送大人!”石保衡及其麾下将领齐声喝道。
崔?调转马头,在蒙力等人的簇拥下,策马缓缓离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直到崔?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石保衡脸上那副恭敬的笑容才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狰狞与得意。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黄口小儿!装模作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等到除夕之夜,老子让你好看!”他转身对心腹将领低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加紧操练!谁也不许懈怠!成败在此一举!”
“是!”众将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贪婪的光芒。
而此刻,已行出数里之外的崔?,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早已敛去,变得一片冰寒。他对身旁的蒙力沉声道:“蒙统领,你都看清了?”
蒙力重重点头,眼中杀机毕露:“看清了!营房超编,兵甲私铸,粮草来路不明!尤其是那演武,分明是练的巷战突袭之法!石保衡这狗贼,反心已昭然若揭!”
“嗯。”崔?目光投向邕州城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传令下去!按原计划,秘密调动邕江军精锐,于除夕前夜,悄然埋伏于西大营通往州城的各条要道!另,州衙及四门守备,由你亲自安排绝对可靠之人掌控!除夕之夜,我要让石保衡……有来无回!”
“末将遵命!”蒙力抱拳领命,声音中充满了凛然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