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心中五味杂陈!震惊!疑惑!担忧!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但他深知此刻绝非犹豫之时!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猛地一咬牙,借着颜清秋挡住杀手的瞬间,足尖一点,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向巷弄深处狂奔而去!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在刀光剑影中辗转腾挪的黑色身影!
身后,金铁交鸣之声、杀手愤怒的嘶吼声、以及……那蒙面女子清冷的叱咤声……交织在一起,如同追命的魔咒!崔?不敢有丝毫停留!他如同受伤的孤狼,在迷宫般的街巷中亡命奔逃!他利用对江宁城图的记忆(陶婉言曾赠予),专挑狭窄曲折、人迹罕至的小巷!时而翻过矮墙,时而穿过民居后院,时而混入夜市的人流!
秦淮河畔的繁华,此刻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借着拥挤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小摊、甚至……停靠在河边的画舫,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身后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追踪!他能感觉到,没藏呼月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始终锁定着他!她的追踪术……简直如同鬼魅!好几次,他刚藏入一处阴影,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若非他利用人群巧妙周旋,早已被追上!
然而,追兵如同附骨之疽!没藏呼月亲自带队,手下“黑鹞”精锐如同猎犬,死死咬住他的踪迹!在一次穿越一条漆黑死胡同的瞬间,崔?只觉脑后生风!一道凌厉的刀气已然及体!他猛地向前扑倒!
“嗤啦!”后背衣衫被刀锋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绽开!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留下命来!”没藏呼月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在身后响起!弯刀带着死亡的寒光,再次劈下!
就在崔?以为必死无疑之际!
“咻咻咻——!”
数道破空声响起!几枚石子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射向没藏呼月持刀的手腕!
没藏呼月手腕一抖,刀势微偏!
崔?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向前翻滚,撞开一扇虚掩的后门,冲入一处看似富丽的庭院!他不敢停留,强忍剧痛,凭着记忆,穿过回廊,直奔前院!
“什么人?!”陶府守夜的家丁被惊动,提着灯笼赶来!
“我……我是崔?!求见……陶婉言小姐!”崔?浑身浴血,面色惨白,声音嘶哑,几乎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片刻之后,陶府内院,绣楼之上。
陶婉言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起身,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
“小姐!小姐!不好了!”贴身丫鬟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前院……前院来了个浑身是血的人!自称……自称是崔?崔公子!要见您!”
“崔??!”陶婉言浑身剧震!睡意瞬间消散无踪!她猛地推开丫鬟,疾步冲下绣楼!
前厅灯火通明。陶婉言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倚在门框上、浑身浴血、面色惨白如纸的身影!正是……崔?!
“皓月兄!”陶婉言失声惊呼!心如刀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如此……濒临绝境!
“快!快扶他进来!”她声音带着哭腔,厉声吩咐下人,“去请最好的郎中!快!快去!”
几名健壮家丁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几乎虚脱的崔?扶进厅内,安置在软榻之上。陶婉言看着崔?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已将靛蓝布袍染成深紫,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皓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是谁伤的你?!”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惊骇与心痛。
崔?意识模糊,只觉浑身冰冷,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勉强睁开眼,看着陶婉言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担忧的绝美容颜,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与……愧疚。
“婉言……对……不起……惊扰你了……”他声音微弱,断断续续,“有……有杀手……追……追杀……”
话未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
深夜,陶府内院一间雅致的上房内。灯火通明,药香弥漫。
江宁城最好的郎中已被请来,仔细为崔?清洗伤口、敷上金疮药、包扎妥当。所幸刀口虽深,却未伤及筋骨,只是失血过多,需静养些时日。
陶婉言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亲自拧了热毛巾,为崔?擦拭额头的冷汗,看着他昏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担忧。她无法想象,这位才华横溢、温润如玉的探花郎,究竟遭遇了何等凶险!
崔?在昏沉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条漆黑的小巷,看到了那蒙面女子清冷的眼眸,听到了她那一声急促的“走!”……那眼神……那声音……是颜清秋!一定是她!
她……为何要救自己?她……不是西夏细作吗?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江宁?为何……会暗中跟随?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些杀手……那般凶悍……她……能脱身吗?
一股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有震惊,有疑惑,有担忧,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挣扎!他恨她的欺骗,恨她的身份,恨她带来的灾难……可今夜……若非她……他早已命丧黄泉!这份救命之恩……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
烛火摇曳,在崔?苍白的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昏睡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内心的煎熬。窗外,江宁城的夜色深沉,秦淮河的笙歌早已散去,只余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那潜藏在暗处、步步紧逼的……致命杀机!而那位如同暗夜惊鸿般现身相救的女子,她的安危,她的心意,也如同这夜色中的迷雾,笼罩在崔?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