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白天鸣挥了挥手,转身重新望向海面,“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传个讯。”
四人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下战舰,脚步轻快得不像年过千旬的修士,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十岁。甲板上只剩下白天鸣一人,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早已褪色的玉佩——那是当年他儿子在他出征前亲手送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安”字,可他的儿子却没能等到他回家,在第三战线的一次防御战中,为了护住年幼的修士,被妖兽的利爪贯穿了胸膛,永远留在了那里。
“胜利了啊……”他轻轻摩挲着玉佩,眼眶不自觉地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们看,现在大家都能回家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海风卷起他的袍角,远处传来修士们训练时的喝喊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千丈瀚海战舰在半空中缓缓巡航,像一头沉默而威严的巨兽,默默守护着这片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安宁。
与此同时,繁熙城的一条小巷里,林镇天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蹲在酒馆后院里酿酒。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粗布衣裳,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沾了些酒渍,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酒保,丝毫看不出曾是大乘巅峰的剑修。忽然,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笑着自言自语:“准是白天鸣那老东西在背后念叨我,肯定又在说我不练剑了。”窗外,阳光正好,温暖地洒在院子里的灵花上,街上传来孩子们追逐蝴蝶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这场胜利来得太晚,代价也太重,四亿条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可它终究是来了。那些回不来的人,化作了夜空中的星辰,化作了防线旁的草木,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而活着的人,要带着他们的份,好好活下去,好好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不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瀚澜湾的海风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思,这片被两片海域环抱的陆地,是数亿牺牲战士的长眠之地。无数块墓碑沿着海岸线绵延千里,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块石碑上都刻着烈士的名字与牺牲的年月,有的石碑历经风雨侵蚀,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却依旧挺直地立在那里,像极了他们生前坚守防线时的模样,从未倒下。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已有修士捧着贡品缓缓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放下一壶封装完好的灵酒,对着一块刻着“大虎”二字的墓碑深深鞠躬,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子,当年在战场上你总抢我的酒喝,今天我给你带了最好的‘瀚海春’,这是你当年一直念叨着要喝的,可得好好尝尝。”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手里捧着一盘刚做好的灵糕,轻轻放在墓碑前——这是大虎牺牲前没来得及见一面的儿子,如今也成了一名小修士,继承了父亲的意志。
一群穿着整齐校服的孩子,在修士的带领下排着队前来祭拜。他们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了往日的嬉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亲手折的纸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仰起头,对身旁的母亲轻声问道:“娘,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保护我们的大英雄吗?”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目光落在墓碑上,声音坚定而温和:“是呀,他们都是最勇敢的大英雄,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住了咱们的家,所以你现在才能在院子里种喜欢的灵花,才能去斗海场看修士们切磋,才能安稳地长大。”
不远处,几位穿着合体期战袍的修士正拿着抹布,为新立的墓碑擦拭灰尘。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袍泽,如今幸存的几人,每年都会来这里坐坐,陪牺牲的兄弟说说话。“老顾,你看今年的灵稻收成特别好,我让家里婆娘用新米做了你最爱吃的灵糕,给你带了些过来。”一位修士一边擦拭墓碑,一边笑着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你当年总说想吃家乡的味道,今天终于给你带来了,你可别嫌弃。”
正午时分,前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有刚从战场退下来的伤兵,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墓碑前,对着熟悉的名字轻声诉说着如今的和平;有抱着襁褓婴儿的道侣,指着墓碑上的名字,温柔地对孩子说:“宝宝你看,这是你爹爹,他是最勇敢的人,他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景云与流萤、铁壁也来了。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准备好的灵果、灵酒放在无名碑前——那里埋葬着太多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修士,他们或许是刚入道的年轻弟子,或许是坚守防线的老兵,却都为了守护家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铁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玄铁打造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主人,他们……一定都很厉害吧?”
“嗯。”景云轻轻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他们都是人族的脊梁,是他们用生命筑起了最坚固的防线,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和平。”
夕阳西下时,一群刚结束训练的少年修士来到这里,他们穿着整齐的练功服,对着绵延千里的墓碑齐声宣誓:“以我残躯,守我疆域;以我热血,继往开来!”稚嫩却坚定的誓言在海面上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礁石上的海鸟,它们展翅飞向天空,在夕阳的映照下,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瀚澜湾的风还在吹,带着贡品的香气,带着人们的思念,也带着数亿英魂的期盼。所有人都知道,战争或许不会永远结束,妖兽或许还会再次来袭,但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牺牲,还有人愿意接过他们的剑,传承他们的意志,人族的防线就永远不会崩塌,这片土地的和平,也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