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凌岳抬头望着天际,云层厚重得像要压下来,他喃喃道:“玄麟蟒帝在等昆仑封印松动,噬月狼王在猛攻天启城,帝鲸妖帝与黑羽妖帝则分别攻打沧溟、嵩岳……四妖帝这是要……合围整个人族疆域啊。”
白天鸣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传我的命令,告诉所有城中守将,守住一寸是一寸,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能后退半步。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大明疆域就不算亡。”
夕阳缓缓落下,将瀚澜城的影子拉得很长,金色的余晖洒在断壁残垣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幸存的修士们在废墟上插起了新的战旗,旗帜上的血迹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像极了那些逝去生命最后的光芒。
胜利了,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出声。因为他们都清楚,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二十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也足以让鲜血浸透每一寸疆土。
这二十年间,大明疆域的十八座巨城,在妖兽的狂潮中如同风中残烛,却没有一座选择屈服。沧溟城的断壁上,修士们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妖兽进攻的缺口,直到最后一口气也未曾后退;嵩岳城的灵脉枯竭处,数位合体巅峰的修士燃烧自己的元神,与涌入城内的妖兽同归于尽,用生命换来了城内百姓撤退的时间;天启城的城墙换了又换,每一块砖石都浸透了血与泪,守将换了三任,每一任都战至最后一刻。
最终,人族以近三亿修士的牺牲,守住了瀚澜、天启、沧溟、嵩岳四座巨城——这四座如铁闸般的屏障,死死护住了中央的昆仑圣城,让圣山下的妖皇封印得以保全。
当硝烟终于散去时,大地早已一片疮痍。曾经繁华的城池成了废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野草,只有插在废墟上的残破战旗,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幸存的修士们大多须发皆白,眼神里沉淀着二十年的血泪与疲惫,他们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与伤疤,那是常年握剑、挥拳留下的印记。
瀚澜城第八战线的演武场上,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在挥拳。拳风呼啸,带着撕裂空气的威势,每一拳落下,坚硬的地面便震出蛛网般的裂痕。景云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新旧交织的伤疤,每一道伤疤都代表着一场死战,是这二十年战场留给最深刻的勋章。
他的气息沉稳如渊,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旁观的炼虚修士,赫然已是合体初期的体修,周身的气血如熔炉般沸腾,连空气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师尊,该服药了。”流萤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疗伤药走来,她也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身形挺拔,眼神坚毅,一身玄铁战衣衬得她英气十足,如今已是炼虚初期的强者。这二十年来,她始终跟在景云身边,从最初需要被保护的师妹,一步步成长为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斩杀过不少高阶妖兽。
景云收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液入喉,却很快化作温和的灵力,滋养着经脉中残留的暗伤。他抬头看向远处昆仑圣城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封印散发出的微光若隐若现,却透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还不够。”景云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二十年的苦修与厮杀,让他从炼虚巅峰突破至合体初期,四象之力愈发凝练,裂空身已能在虚空中遁形三息,陨灭拳的威势更是远超当年,就算面对二十三阶皇者,也能一战。可他知道,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玄麟蟒帝、噬月狼王、帝鲸妖帝、黑羽妖帝……那些渡劫后期的妖帝仍在暗处窥伺,只要他们一日不除,人族就永无宁日。更何况昆仑圣山的封印,也撑不了太久,三老传讯说,封印的力量正在缓慢衰退,最多还有十年,便可能彻底松动。三亿修士的牺牲,换不来永久的安宁,只能为他们争取短暂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变得更强。
“师尊,您已经很强了。”流萤轻声道,她见过景云为了突破境界,在闭关室中承受万箭穿心般的痛苦,也见过他为了掩护伤员撤退,独战三头二十一阶皇者,浑身是血却半步不退。在她心中,景云早已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强者。
景云轻轻摇头,伸手抚摸着演武场的地面,那里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这二十年间,在第八战线牺牲的弟子。有些名字他还记得,有些却已模糊,可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强?若真的强,他们就不会死了。”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周身的气血再次沸腾,空气中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合体、大乘。”
流萤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明悟,她知道,师尊的目标,远比她想象的更远大。
“我要能一拳轰杀妖帝,要让剩下的人……不再流血。”景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砸出来的,“我要让这片大陆,再无悲壮,再无牺牲。”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刻满名字的地面上。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鸟掠过,翅膀划破平静的海面,带着久违的平静。但景云与流萤都清楚,这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汹涌,那些隐藏在深海与密林中的妖帝,随时可能再次发起进攻。
二十年的牺牲,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景云紧紧握住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四象之力,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远处观望的弱小修士,他将站在最前线,用自己的拳头,为这片伤痕累累的疆域,撑起一片真正安全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