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两项核心技术资料由“方舟”号最高级别数据库封存,研究进展与成果按协议框架共享。
协议达成,但舱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风暴眼的暂时平静。围绕着这两枚玉简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力量的诱惑与救赎的渴望,将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激烈地撕扯着人类的理智与底线。
与此同时,福岛县山区,一条蜿蜒于废弃村落间的荒凉小路上。
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艰难跋涉。人数约二十余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刻满了灾难留下的恐惧与疲惫。他们推着几辆破旧的板车,上面堆着简陋的行李和几个实在走不动路的老人孩子。
走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正是佐藤健。
他依旧是那身深色劲装,但此刻沾染了不少尘土和草屑,腰间暗红的玉牌也被他小心地掩藏起来。他背上用布条牢牢固定着一个昏迷不醒、发着高烧的小男孩,手上还搀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眼神麻木的老妇人。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气息内敛,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几天前,他抵达了距离核电站最近(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幸存者据点——一个藏匿在山坳废弃矿洞里的几十人小团体。
那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缺乏食物、净水,更缺乏药品。绝望的灰黑色业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着每一个人。
他到达时,正遇上这个叫小太郎的男孩高烧惊厥,矿洞里唯一的“医生”束手无策,只能绝望地看着孩子气息越来越微弱。
佐藤没有犹豫。他利用自己锻体一重带来的强健体魄和生命力,配合净心诀一重对精神与生机的细微引导(虽然不擅长治疗,但稳定心神、激发自身些许抵抗力勉强能做到),硬生生将孩子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这里缺医少药,环境恶劣,孩子撑不了多久。
“必须去更大的聚集点!去鹿儿岛的安全区!那里有国际救援队,有医生,有药品!”佐藤斩钉截铁地对矿洞的领头人,一个断了条胳膊的中年男人说道。
他的沉稳、他的力量,以及他“碰巧”带来的少量应急食物和水,赢得了这些绝望之人的一丝信任。最终,这支由矿洞中最虚弱、最需要救治的二十多人组成的队伍,在佐藤的带领下,踏上了通往西南方向的漫漫长路。
旅程异常艰辛。山路崎岖,板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饥饿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佐藤不仅要开路、警戒,还要时刻照顾背上的孩子和搀扶的老人。
净心诀带来的精神坚韧让他保持着清晰的头脑,业火锻体赋予的体魄支撑着沉重的负担,但他毕竟不是神,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衬,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佐…佐藤先生…”一个推着板车、累得直不起腰的中年妇女喘着粗气,看着佐藤背上昏迷的孩子,眼中含泪,“小太郎…他…他还能撑到吗?”
佐藤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背带,让孩子的头靠得更舒服些。他伸手探了探小太郎滚烫的额头,眉头紧锁。孩子的呼吸很微弱,嘴唇干裂起皮。
“能。”佐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离安全区越来越近了。坚持住。”他这话,既是对妇人说,也是对自己,更是对背上这个生命垂危的孩子说。
他默默运转砺心诀,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意念,如同温热的暖流,缓缓注入孩子混乱而痛苦的心神,努力安抚着那被高烧灼烧的灵魂。
“可是…前面…前面听说有怪物…”一个少年惊恐地看着前方幽深的山谷。
佐藤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山谷入口。他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锐得多。“有东西,但很弱,而且…怕人。”他指向山谷一侧相对平缓的山坡,“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动作轻点。”
在他的指挥下,队伍小心翼翼地改变方向。果然,当他们绕行时,山谷深处传来几声低沉而充满惊惶(惨白色)的嘶吼,像是某种变异的野狗,但并未追出来。
夜幕降临,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佐藤将小太郎小心地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再次用沾湿的布巾给他擦拭额头降温。老妇人蜷缩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
“你…不是普通人,对吗?”老妇人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昏花的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似乎看透了什么。
佐藤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说:“我只是…比你们运气好一点,活了下来。想带更多的人…活下去。”
老妇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那天…光烧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看到东京塔顶…有红色的…很大的莲花…我孙子…就在我面前…变成了灰…”
她的声音干涩,没有眼泪,只有深不见底的麻木和灰黑,“为什么…你能活?还能…帮我们?”
佐藤的手停住了。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沉静的侧脸。
“因为…”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望向南方鹿儿岛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身洗得发白的医生袍,“因为我不想变成灰烬,也不想变成只知道恐惧的野兽。因为…我相信这世上,总还有地方…有人…愿意点一盏灯。”
他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照顾着孩子。砺心诀的力量在他指尖流转,微弱却顽强地守护着那一点微弱的生命之火。
夜空中,星辰稀疏。这支由绝望者组成、被一个沉默行者带领的小小队伍,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死寂的山岭间,朝着远方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绿洲”,艰难而执着地移动着。他们的归途,是生命对死寂最卑微也最坚韧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