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鲁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医生,你吓傻了吗?跟我讲道理?老子只认这个!”
他用力拍了拍扛着的RpG,脸上横肉抖动。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嘲笑,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倒映着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苦难轮回。慈航初阶的愿力在心海无声沸腾,那朵虚莲微微摇曳。
“刹那芳华!”
无声的指令在心海炸响!时间凝固的伟力瞬间覆盖了营地大门外半径数十米的范围!
世界,在这一秒,静止了。
卡鲁狂笑扭曲的脸庞,手下士兵扣动扳机的手指,皮卡车上机枪枪口即将喷出的火焰,空气中飞扬的尘土……
一切都变成了绝对静止的画面。只有陈默的意识,在这凝固的时空中自由穿梭。
他一步踏出营门,白袍在凝固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没有攻击任何人,指尖萦绕着温润而坚韧的愿力白光。光芒绽放开来,笼罩每一个武装分子,尤其是卡鲁。
“拈花!”
源自佛经的玄奥幻境之力,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侵入他们被暴虐和贪婪充斥的意识深处!
卡鲁“看”到了:他疯狂地扫射着营地,火箭弹将诊所炸成废墟,难民们在火海中惨叫奔逃,那个白袍医生倒在血泊中,眼神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紧接着,画面翻转!
他看到了自己幼年时,家乡的村落被另一伙武装分子血洗,父母倒在血泊中,他躲在水缸里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和此刻营地难民一模一样的惨白惊惶和灰黑绝望!
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拿起枪杀人时的呕吐和颤抖,也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抢到金链子时扭曲的狂喜……
最终,画面定格在他自己腐烂的尸体上,被秃鹫啄食,无人收殓,只有无尽的荒凉和永恒的黑暗。那深红暴虐和浊黄贪婪业力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他腐烂的尸体,将他拖向更深的地狱。
普通的士兵“看”到了:他们开枪杀死无辜的难民,抢夺本就不多的食物和药品,然后被更强大的军阀像垃圾一样抛弃,或者被流弹打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尸体被野狗啃食。
他们同样看到了自己成为难民、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过去,看到了妻儿因自己作恶而遭受的报应和唾弃……
这“拈花”幻境,将他们正在做的恶行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对他们自身和他人),与他们内心最深处被遗忘的恐惧、痛苦和那一点点可能残存的人性,赤裸裸地、无比真实地同时呈现出来!暴虐带来的虚假强大被彻底撕碎,贪婪指向的只有虚无的毁灭!
一秒钟,转瞬即逝。
凝固的世界骤然恢复流动。
时间重新开始。
卡鲁的狂笑还僵在脸上,手下扣动扳机的手指刚刚完成动作。但预想中的枪声大作并未发生。
“呕——!”卡鲁第一个承受不住,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扛着的RpG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刚才幻境中看到的自己腐烂的尸体和被秃鹫啄食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烙印在他脑海里。那深红暴虐业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惨白惊惶!
他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从地狱归来的审判者。
“当啷!”“啪嗒!”他身后的武装分子们更是乱成一团。不少人像卡鲁一样弯腰呕吐,更多的人则脸色惨白,双手颤抖,连枪都拿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们眼中充满了幻境残留的恐怖景象,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再看看营地内那些惊恐绝望的难民,一种强烈的反胃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惨白业力)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暴虐和贪婪。
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仿佛靠近营地大门就会被那白袍医生的目光烧成灰烬。
营地内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卡鲁等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呕吐声。
陈默站在营门口,白袍依旧洁净。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群失魂落魄的掠夺者,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武器,留下。”
“伤员,抬进来。”
“然后,离开。”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只有最简洁的指令。然而,这平静的话语落在卡鲁等人耳中,却比任何枪炮声更让他们心神俱裂。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有任何异动,刚才幻境中那恐怖的景象,就会立刻变成现实!
卡鲁连滚爬爬地后退,看也不敢再看陈默一眼,嘶哑着对手下吼道:“放下!都他妈把枪放下!快!把受伤的蠢货抬过来!”
他此刻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邪门的地方,逃离那个白袍医生平静得可怕的目光。
武装分子们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破枪、砍刀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在地上,又七手八脚地将几个在刚才混乱中(主要是被幻境吓到后自己摔倒或撞伤)的倒霉蛋抬到营地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爬上皮卡车。
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卷起漫天烟尘,这群几分钟前还气势汹汹的“鬣狗”,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只留下满地的武器和几个哼哼唧唧的伤兵。
营地内,死寂持续了几秒。随即,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声猛地爆发出来,紧接着是震天的欢呼和哭泣!人们相互拥抱,喜极而泣,看向门口那道白袍身影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法言喻的敬畏!
“陈医生!”
“白袍医生!”
“神迹!这是神迹!”
艾莎冲到陈默身边,激动得语无伦次:“医生!您……您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他们像见了魔鬼一样跑了!”
陈默微微摇头,脸上并无得色,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连续施展两大神通,尤其是对近百人同时施加“拈花”幻境,对他的消耗不小。他看向地上那些被丢弃的武器,又望向远方那如同大地伤疤般狰狞延伸的东非大裂谷。
在他的感知领域里,裂谷深处,那积蓄了无数世纪战争、饥荒、种族仇杀所沉淀下来的、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般的灰黑色“绝望”业力,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发出沉重而令人窒息的脉动。
“这不是神迹,艾莎。”陈默的声音平静而深远,“只是让他们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选择的代价。”
他蹲下身,翠绿色的长青法光芒再次亮起,开始为卡鲁留下的那几个倒霉伤兵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专注,仿佛刚才惊退百名武装分子的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在做他该做的事。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白袍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也照亮了他沉静侧脸上那不容动摇的信念。在这片被灰黑色绝望笼罩的裂谷边缘,“白袍医生”的名号,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晨曦,开始以一种传奇的方式,在苦难深重的非洲大地悄然流传。
而陈默知道,驱逐一次武装威胁只是开始,这片土地深埋的绝望熔炉,需要更根本的梳理与转化。他望向裂谷深处那涌动的灰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一个新的、扎根于这片苦难大地的国际组织的雏形,在他心中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