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猛地扭头!就在他刚刚跳离的那块岩石边缘,一个身影正在滑落!
那是托尼!
他年轻气盛、天赋异禀的弟子,三年前在南美安第斯山脉阿空加瓜峰西壁的冰岩混合路线上,因为杰克一个判断失误(他坚持认为路线可行,低估了冰层融化速度),导致保护点失效,托尼失足坠入万丈冰渊!杰克眼睁睁看着他消失,连遗体都未能找回。这成了杰克心中最深、最灼痛的业力烙印!
此刻,托尼满脸血污,一只手死死抠住滚烫岩石的边缘,身体悬在沸腾的岩浆之上,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杰克的绝望控诉:“杰克!为什么!你害死了我!现在又要看着我死吗?!”
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如同熔岩般灼烧着杰克的心脏!他几乎要停下脚步,去抓住托尼的手!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托尼那双充满控诉的眼睛深处,燃烧着的不是求生的欲望,而是一种纯粹的、恶毒的怨恨之火!
那不是托尼!托尼即使坠崖的最后一刻,眼神里也没有怨恨!那只是业力扭曲的幻影!
“啊——!”杰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是对自身软弱的愤怒,是对业力玩弄逝者的愤怒!
他不再看那幻影,不再犹豫!双脚在滚烫的岩石上猛地一蹬,灼热的刺痛感从脚底传来,他却将这痛苦化为力量!
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朝着下一块目标岩石,朝着那唯一的出口,纵身跃去!勇气并非没有恐惧,而是在业火焚心的巨大恐惧面前,依然选择向死而生!
每一步跳跃都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每一次灼痛都提醒着他过往的错误,但他再也没有回头。出口的光,越来越近。
业火焚心·涅盘之路!
让·雷诺阿的意识并未沉入深海或熔岩,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荒原上。
火焰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焚烧灵魂的剧痛。
火焰中,无数扭曲的人影在挣扎、哀嚎。这些人影,都是他漫长攀登生涯中,那些因他决策、或因他未能及时救援而逝去的同伴、客户、甚至竞争对手的面孔!
“让!你为了第一个登顶,推开了我的手!”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登山者从火焰中扑来,面目狰狞。
“雷诺阿先生!你说天气窗口安全!是你害死了我们!”一对夫妇的幻影在火焰中相拥哭泣,指责着他。
“懦夫!你放弃了我!为了保全你自己的狗命!”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着,是二十年前在阿尔卑斯暴风雪中,他权衡利弊后放弃救援的、以冷酷贪婪着称的商业登山领队马库斯。
无数指责、怨恨、诅咒的声音如同亿万根毒针,刺穿着让早已脆弱不堪的灵魂。他痛苦地蜷缩在地,苍白的业火舔舐着他干枯的皮肤,仿佛要将他存在的痕迹都彻底焚毁。死亡近在咫尺,灵魂的审判提前降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老人浑浊的泪水滚落,瞬间被业火蒸发。
沉重的负罪感如同山峦将他压垮。他几乎要放弃抵抗,任由这业火将自己烧成灰烬,仿佛这是唯一的解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与虚无的瞬间,珠峰顶上那个年轻的身影——K,那双平静、漠然、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中。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指责,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万物的平静。一种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让灵魂中的迷雾!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望向苍白业火燃烧的无尽荒原。那些扭曲哀嚎的幻影依旧存在,指责声依旧刺耳。但让的眼神变了。
浑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生死后的清明与坦然。
“是的……”让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在业火的噼啪声中响起,“是我的错。我的骄傲,我的判断失误,我的……懦弱。”
他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开始直面每一个火焰中的幻影,每一个被他辜负或放弃的生命。他不再逃避,不再辩解,只是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罪责,承受着那业火焚烧灵魂的痛苦。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不再抗拒,不再沉溺于愧疚,而是以最纯粹的心去直面、去承担这份业力时,那焚烧灵魂的苍白业火,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地带来毁灭。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暖意,竟从那焚烧的痛苦核心中悄然滋生,如同灰烬中孕育的一点星火。
这暖意微弱,却异常坚韧,开始缓缓滋养他那干涸枯竭的生命本源。毁灭的业火,在极致的承担与坦荡中,竟隐隐显露出一丝……
淬炼与重生的契机?让依旧虚弱,但脊背却在业火中挺直了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深海、熔岩、业火荒原……所有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壁炉的温暖火光、木桌、毛毯、奶茶的甜香气息重新涌入感官。杰克、卡尔、艾米丽、佐藤美纪、拉吉夫五人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姿势几乎未变。
但每个人的状态却截然不同。
杰克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还残留着熔岩跳跃的灼热和跃过深渊的悸动,但更深处,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卡尔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那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后遗症,但他冰蓝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最冷的星,里面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意志之火。
艾米丽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显然在深海的寒冷与窒息中未能坚持太久,意志关未能完全突破。
佐藤美纪脸色依旧苍白,额角布满冷汗,身体微微发抖,她似乎经历了比深海更可怕的寒冷(源自她自身的业力反噬),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一丝未能根除的阴霾,但也多了一丝对K话语的惊惧和信服。
拉吉夫双手合十,闭着眼,嘴唇快速翕动念诵着经文,额头汗珠滚滚而下,他似乎在幻境中依靠信仰苦苦支撑,但力量明显不足,显得异常疲惫。
K的身影依旧静静立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K的身影依旧静静立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他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杰克和卡尔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气息奄奄的佐藤美纪身上。
“意志不坚,难承业火。”K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重的寂静,目光落在艾米丽和拉吉夫身上。两人身体一颤,羞愧地低下头。艾米丽眼中充满了不甘,拉吉夫则低诵了一声佛号。
“你,”K看向佐藤美纪,“心障未破,寒毒未清。暂予观察。”佐藤美纪猛地抬头,眼中既有失落,又有一丝被留下的复杂希望。
最后,K的目光落在杰克和卡尔身上:“意志如铁,直面业障。有资格获得‘征服者’的印记。”
话音落下,K的右手再次抬起,动作依旧轻描淡写。这一次,他指尖仿佛从虚空中拈出了什么。两点微光在他指尖凝聚,迅速化为实体——两张材质奇特的卡牌。
第一张卡牌,通体呈现熔岩般的暗红色,边缘流淌着金色的纹路,仿佛有火焰在内部燃烧。卡牌中央,是一个简洁而极具力量感的图案:一座被利剑贯穿的险峻山峰!一股灼热、狂暴、仿佛蕴含着火山爆发般力量的气息从中隐隐透出。
K手指轻弹,这张熔岩卡牌化作一道红光,瞬间没入杰克的胸口。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瞬间涌入杰克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皮肤瞬间变得通红,汗水蒸腾,眼中却爆发出狂喜和痛苦交织的光芒。
第二张卡牌,则呈现出深海般的幽蓝色,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冰晶纹路,中心图案是一道劈开滔天巨浪的冰棱!散发出一种极度深寒、坚韧不摧的气息。
这张冰蓝卡牌同样化作一道蓝光,没入卡尔的胸膛。卡尔身体剧烈一颤,牙齿咯咯作响,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那极寒成了他意志的燃料!
“此乃‘业火锻体法’与‘砺心诀’。”
K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碰撞,清晰地传入杰克和卡尔混乱的脑海,也回荡在其他人耳边,“非是循序渐进之途,而是引自然伟力焚身锻魂的狂途!锻体法,引自然业力入体,狂暴冲刷,撕裂血肉,重铸筋骨,痛苦远超想象,九死一生!辅助之法,唯有投身于最险恶的自然环境——风暴、怒涛、极寒、地火——在生死边缘搏杀、适应,以肉身硬撼天地之威!卡牌,既是身份之证,亦是引动、转化、暂存部分狂暴业力之器,护持心脉,免于瞬间崩解,并加速淬炼。砺心诀,凝练意志,于业火焚心、幻象丛生之际,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痛苦为磨刀石,以绝望为踏脚石,心志不磨,业火自炼!”
这哪里是什么修炼法门?分明是一条以自身为薪柴,点燃自然业力,在毁灭中寻求涅盘的绝路!艾米丽和拉吉夫听得脸色煞白,佐藤美纪眼中也充满了惊惧。
K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加德满都的喧嚣,看到了远方那些人类极限的禁区。
“你们的第一个试炼场,亦是净化业力的起点——‘尾崎八项’。”
K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之涌现(刚果河急流艇行)、天之降诞(珠穆朗玛峰伞降)、地之觉醒(墨西哥燕子洞定点跳伞)、水之生灵(科尔特斯海巨浪冲浪)、风之永动(阿尔卑斯山翼装飞行)、冰之固结(阿尔卑斯高山速降滑雪)、命之主宰(委内瑞拉天使瀑布徒手攀岩)、终极信任(维多利亚瀑布后死亡跳水)。”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人类极限运动皇冠上最危险、最璀璨的明珠,每一项都是向死神发起的终极挑战!
“以尔等卡牌为引,以征服之名,散于世界,吸引同类的目光。‘征服者联盟’的徽记,将在这些极限的顶点亮起。去吧。” K说完,身影如同融入壁炉跳跃的光影之中,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休息室内,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卡牌在杰克和卡尔体内引动的狂暴力量波动声,以及那八个如同死亡邀请函般的名字,在寂静中沉重地回荡。
杰克感受着体内熔岩般奔腾的力量和胸口那灼热的卡牌印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灼热地望向南方——那是刚果河的方向。
卡尔体表的冰霜缓缓消退,幽蓝的卡牌印记在胸口若隐若现,他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西方——阿尔卑斯的群峰在召唤。佐藤美纪看着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冰冷刺骨的小腿,眼中挣扎片刻,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征服自然伟力,挑战不可能,超越极限……以身为刃,斩断业力枷锁的狂途,于此,正式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