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 青玉的声音充满了厌恶,“程国公和那位柳夫人就来了。柳氏一来,就不是探病的!她在那外间,声音尖利,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女儿’,一口一个‘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沈家必须给我们程家一个说法’!
吵吵嚷嚷,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那时候沈檀儿小姐都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虚弱,可您还昏睡着啊!她就在这屋子里闹,还是谢夫人后来赶到了,实在听不下去,厉声让她要吵出去吵,才没让她继续扰了您的清静!”
谢夫人也来了?
程妍心中一暖,在这冰冷的算计中,总算还有一丝真正的关怀。
“谢夫人看您一直不醒,担心得不行,特意又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开了药,谢夫人亲自盯着给您灌了下去……可是……可是您还是从昨天上午,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青玉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都第二天晚上了!”
两天一夜!
程妍心中凛然,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看来这具身体的亏损,远比她感知的还要严重。
“程国公他们见您一直不醒,也不好移动,方才才离开。奴婢和青云轮换着守着您。先前是奴婢守了一夜,青云也落了水,奴婢让她喝了药去歇息了。
今早青云来替了奴婢,奴婢才去歪了一会儿。”
青玉的声音充满了自责,“眼看天都黑了,您还没醒,谢夫人家里还有老夫人担心着,她守了一整天,实在没法子,只能先回去了。
送走了谢夫人,青云也撑不住去歇息了,奴婢这才回来……就看到您……您终于醒了!” 说到最后,青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那是高度紧张后骤然放松的宣泄。
听着青玉泣不成声的叙述,程妍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又像是被重锤反复敲击,嗡嗡作响。
信息量太大,阴谋的味道太浓,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刚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又开始模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青玉吩咐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青玉……我……我知道了。我现下乏得很,撑不住了……必须再睡会儿。你……你记住,先别告诉任何人我醒过来的事……一切,等我睡醒再说……”
“是,主子!您放心睡,奴婢守着您!”
青玉连忙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好,为她掖紧被角,看着程妍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呼吸微弱而平稳,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轻轻退到床边的脚踏上坐下,如同最忠诚的护卫,警惕地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转机,同时也忧心着醒来后,即将面对的那一场更大的风暴。
屋内,只剩下程妍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萦绕不散的、苦涩的药味。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