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表致辞过后,就轮到了总教官致辞。
沈诏立马聚精会神的去听。
来了来了,万众期待的军训内容。
“各位早上好,我是此次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总教官——石万。”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今年的军训内容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开始,所以,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石万站起身接过话筒,看都没看一眼,那摊在桌子上,有人提前给他准备的发言稿,只沉着声音,扫视众人缓慢开口。
“今年的军训内容很简单,并没有往年的复杂,”石万抛出这么一句话,看着的勾了勾唇,就继续说道:“内容只有一项,那就是——守城。”
拖长的语调带着不易察觉趣味,炸响在众人耳侧,叫下方的骚乱声更大了些。
守城?
守什么城?
怎么守城?
谁守谁攻?
石万就静静地听着底下的骚乱,眼看着骚乱声不停反升,他才开口制止了骚乱声的蔓延:“此次军训,是与京州学府进行联合的军训。”
在听到此话时,沈诏在底下皱起了眉,心里犯起了嘀咕。
守城他还能理解。
这像是石万能想出来的军训内容。
但……
京州学府?
不能是双方学府一为攻方,一为守方吧?
不对。
不对。
沈诏否认了刚刚升起的想法。
按照石万以往的惯例,若真是守城,那攻方也该是异兽。
甚至是……
源源不断的兽潮。
他太了解石万的性子了,一如石万了解他一样。
石万他惯会用所谓的考核、所谓的任务,去逼出所有人的极限。
所谓“简单”,恐怕根本不简单。
并且,在他的认知里,军方现如今总是有意无意的将整个异兽群所带来的威胁,都摆在明面上,告诉众人,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所以,此次守城,大概率是异兽为攻方,而他们为守方。
可思绪到这儿,沈诏就只觉得如坠入冰窟一般,察觉不到半点儿暖意。
泸州学府此届新生少说也有近千位,京州学府怕是只多不少。
两千位左右的新生去一同守城,那兽潮到底该有多大?
数百?
数千?
还是……
数万?
沈诏喉咙有些干涩的发疼。
应该不会玩这么大吧?
数万异兽一同攻城。
怎么守?
如何守?
补给又怎么说呢?
若一时失城又当如何?
若……
真有人死了呢?
数十数百,哪怕是数千,都在尚可控制的程度以内。
但若真是数万,甚至更多,总归是会有疏忽的时候。
沈诏不敢想。
就在沈诏胡思乱想的时候,石万的声音又响起,这一次话语里不掺杂半分笑意,有的只是能将人淹没的肃杀。
“在谈论到此次孤立无援的守城的具体事项前,我不得不在此,郑重的告诉你们,这次的军训,按照上级指示,我们拥有百分之二十的死亡指标。”
全场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百分之二十。
两千新生左右的联合军训,意味着最多可能有四百人折在这场“守城”里。
沈诏的指尖冰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终于明白石万口中的“简单”是什么意思——没有繁杂的科目,只有最纯粹的生死考验。
这哪里是军训,分明是一场用新生血肉铺就的实战演练。
这群新生里,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所谓的生死磨炼,现在,就是要让这么一群人,去进行守城。
还是孤立无援的守城。
那轻飘飘的四个字砸在沈诏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一滞。
孤立无援就代表了,他们没有援军,没有补给,他们是会被遗弃到那座城池,整整一个月。
用血肉之躯死守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
沈诏遥遥的看着石万,他看着石万那认真的神色,他明白了石万没有在说笑。
这次军训,是真的有死亡指标。
四百人。
四百条人命。
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就彻底凋零,再无以后。
沈诏有些喘不过气。
他似乎,从未感受过,身边战友在他面前真正死去的绝望感。
莫名的,沈诏突然想起了石万昨天说过的话语。
‘一个指挥感情用事,一个输出意气用事,不长长记性,难保以后不会再犯。’
是弃几人,保全城?
还是将众人都拖往绝望的深渊?
呵……
这就是所谓的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吗?
沈诏从未觉得如此煎熬,他一点一点攥紧了指尖,哪怕因为用力过度而导致指尖毫无血色,他亦没有半分察觉。
他站在人群中,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却一声都落不到他的耳侧一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沉重的心跳,以及脑海中翻涌的挣扎。
如果真的要面临谁生谁死的局面,他又该怎么做?
他又能怎么做?
耳边似是又传来饶雪曾经的低语。
‘指挥第二课,将每次任务的齐聚都当做是最后一次的齐聚,你要时时刻刻做好战友身死的准备。’
‘指挥第三课,必要的时候,一定要有所取舍,没有人会一直活着,若弃一人,能保多人,那哪怕明知自己的命令,是让他去送死,你也要毫不犹豫的摒弃所有的情感,让他赴死。’
‘真正的战场,从来没有两全之策,你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从来没有两全之策。
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沈诏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就恢复了一片清明。
我是救不了所有人。
可,我是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