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踱了两步，走到了庭院中的小桥上，看着下方并不存在的流水。
“那为师，今天就给你讲个故事。”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一群江湖同道，组建了一个组织，名为长老会。会中龙蛇混杂，除了武门中人，还有一些下九流的行当。”
“其中，就有一伙盗墓的土夫子。”
“有一次，他们挖开了一座千年大墓。墓中的陪葬品倒是其次，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墓主人。”
“当他们撬开棺椁，发现里面的墓主人，竟然栩栩如生，面容与生前无异，甚至......还有微弱的呼吸。”
张玄风的心，猛地一跳。
“长老会的人在那墓主人的口中，发现了一块奇异的石头。”
“当他们把石头取出来之后，那具千年不腐的尸身，便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化为了一具干尸。”
“他们意识到，那块石头，是个了不得的宝贝。”
老人转过身，看着张玄风。
“没错，那块石头，就是你揣了三十年的，龙虎金丹。”
张玄风彻底愣住了。
龙虎金丹的来历，竟然是这样？
“长老会很快就发现，凡是接触过金丹的人，都会陷入光怪陆离的幻觉。意志薄弱者，会被幻觉吞噬，疯癫而死。但是......”
老人的话锋一转。
“一些信念极其坚定的人，非但不会受幻境影响，反而能从幻境中，窥得天机，学到一些奇特的本事。”
“长老会的第一任会长，就是这样的人。”
“而他从金丹中悟出的，是长生之法。”
长生？！
张玄风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自明末之后，真气枯竭，世间再无大宗师。可是，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宗师，也做不到长生。”
老人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了吗？”
“你知道，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把这块金丹，交到你的手上吗？”
“因为我发现，你就是和第一任会长一样的天才。你的心志，你的天赋，都是百年难遇。”
“算算时间，这么多年过去，你和这金丹之间，想必，也已经有了一些奇特的联系吧。”
张玄风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敬爱了一辈子的师父，是这样一个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的人。
三十年的冤屈，三十年的隐忍，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只是师父选中，用来保管金丹，用来做实验的一个工具！
“为什么......”张玄风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的意味，“为什么要杀那个拳师......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我说了，你需要磨砺。”老人的回答，依旧平淡得可怕。
张玄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终于明白了。
用一个无辜拳师的命，来磨砺自己的心性。
用一个“偷师杀人”的罪名，来逼走自己，让自己带着金丹远走高飞，与世隔绝。
好一个磨砺！
好一个师父！
“振国......”张玄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振国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老人摇了摇头，“我终究是有愧于他。这孩子心性太软，不适合走这条路。所以......”
“振国的毒，是我下的。”
“若是他不来北方自然无事，可是他偏偏来了，唉，就让他安安稳稳做个普通人，了此残生吧。”
这句话，成了压垮张玄风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老人，这个披着师父外皮的魔鬼！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畜生！”
老人对于他的咒骂，无动于衷。
“对了，听说振国收了个徒弟？”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
“听说天赋，不下于你年轻之时。我很感兴趣，想见见我这个徒孙。”
“如果合适的话，就让他来做你的继承人吧。”
“到时候，我需要你来帮我。”
“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老人不再看他，背着手，转身缓缓离去。
只留下张玄风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在空旷的庭院里，发出野兽般绝望而压抑的嘶吼。
老人走在一条幽深的长廊里。
走了没几步，他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停住脚步，抬手扶住了墙壁，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张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一个截然不同，充满了阴冷和暴戾的声音，从他嘴中响起。
“这个徒孙......也要好好磨砺一下。”
片刻之后，那股抽搐感缓缓平复。
老人直起身，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玩味的邪气。
“先不急。”
“陪他耍耍，看看成色先。”
他喃喃自语着，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先给他个惊喜，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