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喧嚣已远,清弦峰偏殿内,一片寂静。
萧烬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平稳。
外界关于演武台约战的沸沸扬扬,种种质疑、嘲讽、或是些许微弱的同情,都被他隔绝在心门之外。
他没有愤怒,没有焦虑,甚至没有太多杂念。胸腔中那股因屈辱而燃起的火焰,在踏入这方属于他的静谧空间时,已然沉淀、冷却,化作了一种更为凝实、更为坚定的东西——必胜的信念,以及绝不容许师尊声名因己受损的决心。
他首先做的,是彻底平复心绪。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如同涓涓细流,洗涤着因冲突而激荡的气血。脑海中,不再是与王霸对峙的画面,而是师尊清冷的面容,是那日风雪崖顶的“良苦用心”,是手把手教导剑法时的专注神情。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的心更加沉静,意志更加坚韧。
状态,需调整至巅峰。他取出平日里舍不得用的、品质最好的凝神香点燃,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有助于心神专注。他又服下一枚最基础的培元丹,并非为了提升修为(临阵磨枪效果有限),而是为了确保灵力充沛,身体处于最佳状态。
做完这些,他并未急于演练剑招,而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他将师尊所授的基础剑诀,尤其是近日倾囊相授、已然初具神韵的“流星逐月”,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拆解、推演。
“流星逐月,重在‘意先’与‘势合’。” 他回忆着师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示范。“王霸修为虽高我一筹,但观其气息,略显浮躁,根基未必扎实。其招式多以势压人,讲究华丽迅疾,但变化未必精妙。”
他结合自己对王霸有限的观察(秘境中以及坊市冲突时),开始模拟对战情景。
“若他仗着灵力雄厚,以大开大合之势强攻,我当如何?‘流星逐月’讲究一击必中,但需寻得破绽。需以静制动,以身法周旋,避其锋芒,窥其虚实。”
“他若急于求成,露出破绽,‘流星逐月’便可化为真正的流星,直击要害!但时机把握至关重要,过早则力未逮,过晚则错失良机。”
“他若有隐藏手段或法器……需格外警惕,不可冒进。”
他并非盲目自信。他清楚境界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但他更相信师尊的教导,相信自己在寒潭淬体、鞭刑通络中打下的坚实基础,相信那式被师尊誉为直指本源的“流星逐月”!他将自己的优势(根基扎实、剑意凝练)与对方的可能劣势(灵力虚浮、心性急躁)反复权衡,寻找着以弱胜强的可能。
推演至深处,他下意识地并指如剑,在虚空中缓缓划动,模拟着出剑的角度、力度与时机。周身气息时而沉凝如山,时而锐利如针,仿佛已置身于演武台的激战之中。
数个时辰过去,当日头偏西,萧烬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却深邃如潭,充满了冷静与自信。他站起身,走到院中。
“铿——!”
烬霜剑应声出鞘,寒光流转。他并未立刻施展杀招,而是从最基础的刺、撩、劈、挂开始,一丝不苟地练习起来。动作舒缓,却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与手中的剑进行深度沟通,将推演所得的感悟,一点点融入肌肉记忆之中。
练至酣处,他才骤然发力!
“流星逐月!”
一声低喝,身形如电,剑光匹练般射出!速度、力量、以及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境,比之数日前,又有了明显的提升!剑锋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真有一颗流星,欲要追逐天边明月!
收剑而立,萧烬微微喘息,额角见汗,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经过反复推演和实际演练,他对这一式的理解更加深刻,运用也更加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