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广德刚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立马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匏斗,顺势往他脑袋上狠敲了一下,佯作恼怒道:
“臭小子又跑来偷酒喝!改明儿告诉你爸爸,少不了打你一顿板子!”
“唐叔您勾兑的这什么酒,一股子怪味儿,请我喝还嫌辣嗓子呢!”张灵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跑到后面找唐寅去了。
“伯虎,我来给你说个事儿!”张灵风风火火地走进唐寅的屋子。
“梦晋,你来啦,什么事?”唐寅笑着问他。
“我拜了个师父,他在长洲颇有名气,尤其擅长行草。今儿我特意拿了他的两幅字来给你看看。”张灵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张纸,递给唐寅。
“果然用笔直率华美,结构潇洒多姿,一看就是位高手。敢问你师父名讳?”唐寅问道。
“我拜在长洲祝允明先生门下。先生相貌奇特,天生是个六指,故字号‘枝山’”。他考了好几次乡试,都还未中举呢。不过祝先生的书法技艺高超,当地不少人追捧呢。我如今有幸拜入他门下,也算走了大运了。哎,伯虎,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师父?”
“我自然是想见的,但贸然拜访未免太唐突。”唐寅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哎,有了,我最近画了幅《对竹》,还题了诗,你帮我拿给祝先生瞧瞧,他若是喜欢,便约好时间,我前去拜访他;若不得他赏识,那就再说吧。”
张灵把《对竹》拿给他师父看,祝允明觉得非常惊艳,还以为是出自哪个知名大文人的手笔呢。
结果张灵说是他发小画的,祝允明便主动邀请唐寅见面。
这日,张灵带着唐寅去拜访祝允明,走到门口,就瞧见祝允明正在窗户边挥毫写字。
唐寅从窗外看到先生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你家先生擅长行草,没想到人长得也这般‘潦草’。就这样貌,简直堪比钟馗在世呀。我若是画了他的画像,贴在门头,保管大鬼小鬼都不敢近身。”
张灵一听唐寅这般打趣他师父的长相,也只能尴尬地讪讪一笑。
祝允明与唐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一个善书,一个善画,很快便成为至交好友。
唐广德对儿子一直寄予厚望,满心期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走上仕途,光宗耀祖。
谁料祸不单行,几年后的一场大疫,无情地带走了唐寅的父母、妹妹、妻子以及腹中孩子的性命。
这一连串的家庭惨变,就像一记重锤,把原本春风得意的唐寅一下子砸入了谷底。
为了逃避锥心刺骨的悲伤,这个年轻人选择了一条自我沉沦之路。
每日里放荡不羁,夜夜笙歌,醉宿妓馆,浑浑噩噩度日。
看到唐寅这般作贱自己,祝允明觉得既可怜又痛心,于是亲自跑去妓院找他。
老鸨一看来客人了,立马堆起满脸笑容,迎上前招呼道:“呦,这位客官看着眼生,可是不常来呀?”
“我来找唐寅,他在哪儿?”祝允明直截了当地问。
“唐公子啊?他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啊。”
老鸨一听是来找人的,态度立马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