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这位年轻却已肩负起一个庞大新兴国家命运的首脑,就站在巨大的、覆盖了整面墙的世界地图前。他并未穿着戎装,而是一身笔挺、质地精良的深色中山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他手里捏着那份墨迹尚未干透的电报,纸张很薄,却仿佛承载着欧洲大陆的千钧重量。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在地图上迅速移动:从被钢铁洪流撕开的波兰,到英吉利海峡,再到更遥远的、广袤的远东和太平洋区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坚硬的檀木桌沿,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叩击声。他那张在十年铁血征战中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变得棱角分明、线条刚硬的脸庞上,嘴角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洞穿历史迷雾、看清豺狼本性的锐利嘲讽。
“贪得无厌的饿狼,果然按捺不住了。” 唐启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在地图室内响起,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特有的干脆利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的人听。
这句话精准地刺穿了希特勒野心的本质——永不满足的吞噬欲,就像他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所熟知的那样,只不过这一次,这头狼因提前吞噬了俄国远东的肥肉而更加强壮,它的獠牙也提前、并且更凶猛地亮了出来。历史在他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下,轨迹已经扭曲,风暴来得更早,也更猛烈。
他身后不远处,两个人影如同磐石般静立。一位是龙骧,陆军总长,这位昔日纵横西南的骁将,如今身姿依旧挺拔如枪,只是鬓角染上了霜色,眼神沉淀着更深邃的杀伐果决。
另一位,是龙骧,这位护国元勋虽已退居二线,以其无匹的声望担任着最高军事顾问,他略显清癯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病容,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如同寒潭,映照着忧国忧民的光。两人都穿着整洁的军常服,肩章将星在窗棂透入的光线中闪着沉稳的光。
听到唐启的话,两人目光交错,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了然与凝重。欧洲那头巨兽挣脱了锁链,他们的元首十年前就曾预言过这场风暴。
唐启的目光离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深红色、代表德军狂飙突进区域的中欧,转向了东亚——那片辽阔而复杂的版图,从东北的白山黑水、朝鲜半岛的起伏山峦,一直到东面浩瀚太平洋上那个被特意以醒目的红色标注出来的狭长岛屿:北海道。
那是去年那场惊天动地的跨海登陆作战后,帝国战旗新插上的土地,也是震慑日本本土的尖刀。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而有力,沿着中国的海岸线缓慢移动,指尖最终重重地点在了一个关键的位置——连接西南腹地与北部战略核心的铁路枢纽,那里正日夜不停地抢工。
“欧洲的乱局,”唐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洞悉时机的锐利光芒在眼中闪动,“正是我们巩固东方、伺机而动的天赐良机。”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地图,而是看向龙骧和龙骧。室内的光线似乎都因他这一转身而瞬间凝聚。檀木的暗香仿佛也被他话语中透出的力量所激荡,更加清晰可闻。
“松坡公,”唐启的目光落在龙骧身上,带着对这位护国元勋的敬重,“西南铁路网,特别是滇缅方向的工程,必须再提速!英国人现在自顾不暇,顾不上对我们指手画脚,正是我们打通后脊梁骨的关键窗口!” 西南口音在说到“窗口”时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龙骧微微颔首,清癯的脸上是深沉的认同:“首脑所言极是。欧洲战端一开,英国人在远东的力量必然捉襟见肘,对我们有利。铁路,乃命脉,必须争分夺秒!我会亲自督促进度。”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老将的沉稳和看透世事的透彻。
唐启的目光随即锐利地转向龙骧:“龙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