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剧烈摇晃,光线疯狂地明灭闪烁,将洞壁上那些扭曲、惊恐的人影拉长又缩短,如同地狱中的群魔乱舞。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布满煤灰的洞壁上骤然绽开,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啊——!”
“顶要塌了!上帝啊!”
“妈妈——!”
凄厉的惨叫声、绝望的祈祷声、岩石崩塌的巨响、原木断裂的脆响、士兵被活埋前最后的哀嚎……瞬间在狭窄的通道里混响、冲撞、爆发!尘土和浓烈的硝烟味猛烈灌入每一个角落,浓得化不开,像沉重的裹尸布蒙住了口鼻,让人窒息。
碎石和更大的岩块如同冰雹般砸落,一个倒霉的俄军机枪手正惊恐地抬头望着簌簌掉落的泥土,一块桌面大小的巨岩轰然砸下,瞬间将他连同那挺马克沁重机枪砸成了血肉模糊、钢铁扭曲的一团。通道被坍塌的巨石和泥土堵塞,里面传出的微弱呼救声很快被后续落下的岩石彻底掩埋。
地狱,在瞬间降临,侥幸未被直接掩埋的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在弥漫的烟尘中绝望地推搡、踩踏,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安全角落。
伊万诺夫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狠狠掀翻在地,滚了一身的煤灰和碎石。他挣扎着爬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嘴里满是尘土和血腥味。他那只阴鸷的鹰眼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赖以生存的坚固堡垒,如同纸糊的城堡般,在对方精准而恐怖的打击下崩塌了!这根本不是炮击,这是……这是魔鬼的掘墓铲!是地狱的审判!他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布满裂缝的岩壁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也稍微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剧烈地咳嗽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走!走!去备用通道!去b区!快!”他猛地推了一把同样吓傻的瓦西里。瓦西里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召集着身边残余的、同样魂飞魄散的士兵和军官,簇拥着伊万诺夫,像一群受到致命惊吓的穴居老鼠,在呛人的烟尘和不断掉落的碎石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更深处、地图上标记为“北区废弃老巷”的方向仓惶逃去。
那片区域,据说早已废弃多年,结构极不稳定,甚至有瓦斯泄漏的记录,但现在,那里成了他们唯一可能的生路。
轰隆隆的崩塌声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浓重的血腥和一种更阴冷的、如同墓地深处散发出的湿冷土腥气。主矿区的几个主要洞口几乎全被坍塌的巨大山岩和倾泻的泥土死死堵住,只留下一些狰狞的裂缝,像魔鬼咧开的嘴,还在不甘地冒着丝丝缕缕的烟尘。
华夏突击营的冲锋号角嘹亮地响起,撕破了短暂的死寂。装甲车引擎怒吼着,履带卷起混杂着血泥的积雪,掩护着步兵,如同钢铁洪流,朝着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防御工事和尚未完全塌陷的次要洞口发起了迅猛的冲击。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士兵的喊杀声和垂死者的惨嚎再次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