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铮攥着镶铜手柄的指挥刀立于尸堆之巅,刀锋滴落的血珠顺着护手沟槽缓缓滑落,在他磨白了边的军靴侧面洇开朵朵红梅。
这位年轻的将军双目赤红如炭火灼烧,颧骨因过度紧绷而微微抽搐,喉结随着急促喘息上下蹿动。他的军装早已被撕裂多处,露出内里浸透汗水与血水的衬衫,却浑然不觉般挺直腰板,仿佛一尊从炼狱归来的战神雕像。
麾下官兵见他这副模样,俱都咬紧牙关跟着往前冲,一个新兵蛋子腿肚子转筋跌坐在地,硬是手脚并用爬也要跟上队伍;更有老兵举着上了刺刀的长枪怪叫着往前突,全然不顾左臂上翻开血肉模糊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给老子冲!”徐树铮猛然挥动手臂,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啸叫。士兵们如同涨潮时的浪头般涌向敌阵,喊杀声震得脚下土地都在颤抖。
恩琴带领的白卫军本就士气低落,此刻见这不要命的架势哪还招架得住?不过半个时辰功夫,防线便如纸糊般溃散。华军士卒踩着同伴和自己敌人的尸体往上攀爬,终于将五色旗插上了城镇制高点。
那面历经战火洗礼却依旧鲜艳夺目的旗帜迎风招展时,恰有阳光穿透云层投下金辉,照得旗面上青天白日图案熠熠生辉。
当最后一声枪响归于沉寂后,徐树铮吩咐亲兵找来几张八仙桌拼凑成简易高台。他踩着摇晃的桌面登上高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刚刚经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或倚或坐,个个带伤挂彩却眼神发亮。
周遭簇拥着穿着蒙古民族服饰的当地百姓,老人颤巍巍拄着拐杖抹眼泪,妇女抱着吃奶的孩子轻声抽泣,孩童则好奇地踮起脚尖张望。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纸张啪啪作响,其中一张写着俄文公告的残片飘落在徐将军脚边。
“诸位父老乡亲!”徐树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自今日起,此地重归中华版图!”他抬手指向飘扬在空中的红旗,指尖几乎要触到那抹代表汉族的红色条纹,“奉唐首脑命令,凡我疆域之内皆行民族和睦之策。无论蒙、汉、回亦或其他部族,皆是炎黄子孙,当共沐荣光!”说到此处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份盖有朱红印鉴的文书展开展示众人,“现即刻设立行政管理机构,着即任命...”话音未落便
被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断。人群像沸水般涌动起来,几个披羊皮袄的老牧民扑通跪倒在地磕起响头,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祝词;前排的士兵互相捶打肩膀庆贺,铁甲碰撞发出叮当乱响。
待喧嚣稍歇,徐树铮扶着桌沿缓步走下高台。他仰头望向北方绵延至天际线的苍茫大地,那里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在阳光下泛着冷冽银光。
副官捧着热腾腾的茶盏趋前奉上,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且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镶嵌的宝石装饰,忽然长叹一声道:“今日之功,非我徐某一人之能啊。”转头看向身旁满脸困惑的年轻军官解释道,
“乃是万千将士舍生取义换来的胜果,更是民心所向使然。”说罢目光投向远处地平线若有所思,“然则中原大地尚有纷扰未平,强邻虎视眈眈环伺左右。”指尖轻轻叩击腰间佩剑鞘箍发出沉闷声响,“此旗能在此地飘扬多久,实在难以预料。”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越千山万水传回北京城时,正值紫禁城内海棠花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