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议和(1 / 2)

一九一三年九月的昆明城,总督府门前的青石板被烈日烤得发烫,仿佛能煎熟鸡蛋。

唐启站在二楼的窗前,望着府外越聚越多的人群,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他那双因连月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张张黝黑的面孔,有包头巾的老农,穿补丁衣裳的妇女,还有光着脚丫的娃娃们。

\"总督大人,外头又来了三拨请愿的。\"秘书操着浓重的滇省口音,额头上沁着汗珠子,“湖南会馆的,广西同乡会的,还有滇军家属团的,都说要见您。”

唐启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军装领口的风纪扣不知何时松开了。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封从北京发来的电报,袁大头那老狐狸在电文里称他\"唐贤弟\",字里行间却透着刀光剑影。

\"让他们推几个代表进来。\"唐启转身时碰倒了茶杯,褐色的茶渍在作战地图上洇开,正好淹没了标着\"汉口\"的红色箭头。秘书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被唐启拦住:“莫管了,横竖这仗...暂时打不得了。”

府门吱呀打开时,热浪裹着汗酸味扑面而来。领头的是个湖南口音的汉子,四十来岁年纪,左袖空荡荡地晃着,右手里攥着顶破草帽。\"总督大人!\"他扑通就跪在青砖地上,“俺们张家村三百口子,就剩俺这根独苗了!”

唐启认得这种眼神,长沙城外那些烧焦的茅草屋里,活下来的乡亲们也是这般看着他。他快步上前搀扶,触到对方结满老茧的手掌时,发现那手在不住地哆嗦。

\"老哥起来说话。\"唐启的口音比平日更软和了些,“你叫啥名字?哪年遭的难?”

\"俺叫张大山民国元年秋...\"汉子突然哽住,喉结上下滚动,\"北洋军过境,说俺们村通革命党,把十六往上的男丁全...全...\"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赫然烙着个\"逆\"字,“他们让俺活着报信!”

人群里爆出几声压抑的啜泣。有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年轻女子突然挤到前头,她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娃娃,孩子右眼蒙着块脏纱布。\"唐总督!\"女子带着广西腔调的官话脆生生的,“我男人是柳州师范的教员,去年在桂阳...”

唐启注意到她说话时始终挺直着背,可怀里的娃娃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发抖。

唐启示意侍卫搬来条凳,那女子却摇头:“不用坐,我就问一句,北洋军欠的血债,真滴就这么算了?”

总督府的老座钟当当敲了四下,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唐启转身从公文包里抽出沓账册,纸张边缘都磨起了毛边。\"韦老师,您识字。\"他把册子递过去给抱着娃娃的女人,“这是上个月六省的粮税清单。”

女子单手翻开账本,突然倒吸口凉气。唐启看见她指甲缝里还沾着粉笔灰,想必停战前还在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