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连忙扶起他,笑道:“刘兄客气了,同僚之间,理当互助。届时还需安排妥当,莫要出了纰漏才好。”
送走千恩万谢的刘巡检,凌云立刻收敛笑容,将心中那“抓人充数”的计划稍作调整,召来张三、李四等心腹兵丁,仔细吩咐了一番,命他们依计行事,务必要在后日考计之前,再“请”回足够充抵借出人数缺额的“客人”来。安排妥当,眼见日头偏西,他便起身打道回府。
连日奔波应酬,坐在轿中亦觉腰酸背痛,凌云只想赶紧回宅好生歇息。刚至府门,门子便迎上来禀报:“老爷,午后有客来访,说是姓苏,乃苏姨娘娘家的老爷,等了半晌方才离去。”
“苏员外?”凌云眉头微皱,这老家伙又来作甚?莫非还不死心?他心下嘀咕,脚下却不停,径直向内宅走去,打算先去苏清瑶房中问问情况。
踏入西厢房,只见苏清瑶正坐在窗边做针线,神色间似有忧色。见凌云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相迎。未等凌云开口询问,她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含泪道:“夫君!妾身…妾身有罪!求夫君饶恕家父此番糊涂之举!”
凌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一愣,伸手将她扶起,叹道:“又是你父亲?唉,区区一个无根无基的商贾,为何偏要与我过不去?赵家岳父之事方才平息,苏家岳父又生事端,真是让人不得安生!”他扶着苏清瑶在榻边坐下,温声问道,“莫急,慢慢说,他此番又欲何为?”
苏清瑶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家父…家父他…他伙同一位国子监的书生,将…将夫君你告上官府了!”
“告我?”凌云一怔,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告我什么?又是为何?”
苏清瑶解释道:“夫君可知文霖?此人乃妾身娘家邻居,与家父相识数十年。他早年虽进了县学,却一直蹉跎,未能中举。后来县学有个赴京入国子监四门学进修的名额,排在他前头的几位年事已高,不愿远行,这名额便落在了他的头上。故此人称‘文书生’。他在国子监盘桓数年,自觉积累了些人脉,时机将至,只差些活动打点的银钱。恰巧其原配妻子病故,他便回乡,意图寻一富户结亲,筹措经费。”
她顿了顿,继续道:“家父觉得,若将妾身许配于他,妾身立刻便是书生娘子,将来更有望成为官太太,比起那郑举人似乎更有前途。二人一拍即合。谁知…谁知前番家父出事,妾身又…又自作主张委身夫君。文书生久候无音讯,便寻上门来质问家父。家父具言相告。他便鼓动家父去告官,言道‘凌云不过一巡检,焉敢强占民女?你只管去告,我在京中亦认识些人物,不怕王知县包庇!再说纳妾而已,他未必会为了一个妾室与国子监书生硬顶!’家父言顾虑妾身安危。文书生却不耐烦,言道‘无妨!我先与你伪造一份婚书,坐实他强占良家之罪!再联络几位有功名的同窗联名,谅那知县也不敢公然徇私!’家父…家父自觉对妾身有愧,又受其蛊惑,竟…竟抱着即便流放三千里也要救妾身出…出魔爪的念头,咬牙应下了。今日恰逢三六九知县放告之日,他们已递了状子…家父递完状子,心中不安,才来寻妾身…”
凌云听完,不怒反笑:“哈哈!好个‘文书生’!好个‘强占良家’!也亏得他是你父亲,若换旁人,哼……” 他冷笑一声,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苏清瑶见凌云似乎并不在意,心中稍安,却又更加担忧:“夫君…此事…当真无碍么?妾身…妾身实在…”
凌云摆手打断她,自信道:“夫人放心!跳梁小丑,何足道哉?那苏员外不明就里,以为进了国子监四门学,花点银子就能捞个官身?他可知,若无根基背景,一介白身想从国子监出头,难于登天!至于那文书生,更是迂腐可笑!他以为凭几张废纸、几个秀才联名,就能扳倒我?也不看看我与王明府是何等关系!任他巧舌如簧,只要明府老爷不予受理,或者拖上一拖,他们又能奈我何?”
他话音未落,婢女秋香急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小姐,前头传话,县衙差张捕头送来牌票,言道…言道有苏氏状告老爷您…强占民女,明府老爷已准了状子,传老爷您三日后巳时初刻,至县衙大堂应诉对质!”
“噗嗤——”苏清瑶闻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意识到不妥,连忙掩口,惶恐道:“妾身失态!夫君成被告,妾身不该笑,请夫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