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这两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玄夜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银灵终于顺过气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到玄夜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低声”说道：“大哥，淡定，淡定！妹夫他人不错的，本事也大，配得上咱家琪丫头！就是……嘿嘿，就是咱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突然被……咳咳，你懂的！”
玄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自家精心呵护的小妹就这么被“拐走”了？还是这么突然？），再次看向惊蛰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那份审视却丝毫未减。
他对着惊蛰，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惊蛰……小友？”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称呼，最终还是暂时用了“小友”，“你，和我妹妹琪儿，此事……父亲母亲可知晓？”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且充满喜剧效果。
恩琪紧张地看着大哥，又看看惊蛰。
惊蛰面对这位气场强大的大舅哥，虽然心中忐忑，但态度不卑不亢，坦然迎上玄夜的目光，正准备开口解释。
银灵直接切入正题：“那个大哥，我们刚从黄泉洞底的传送门出来，进入了被天尊封印的牛魔洞天。”
玄夜又望了一眼惊蛰，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你们见到那里的景象了？”
“见到了，一片死寂的废墟，充满了悲凉。”恩琪声音低沉，“大哥，我们在入口处看到了天尊留下的真言，知晓了牛魔族被封印的缘由。但我们想知道更多，关于那场灾厄，关于牛魔族后来……真的没有一个族人清醒过来吗？那位磐石·怒蹄国王和他的王子呢？”
玄夜大方的示意众人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不再追究惊蛰的事情。
夏雨连忙体贴地为大家斟上灵茶。
玄夜沉默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回忆那段尘封的历史。
天策也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睁大眼睛听着，这些古老的秘辛，他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详细说起。
“天尊真言所述，是万年前灾厄初起时的景象。”
玄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感，“但你们要知道，如今的苍月岛，与几十年前的苍月山，并非同一概念。”
他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几十年前，苍月山、白日门以及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岛屿，本是相连的一片广袤地域，统称为苍月净土。牛魔族世代居住于苍月山脉深处。”
“那场神魔大战，你们都知晓其惨烈。但有一桩秘辛，外界知之甚少。”
玄夜语气凝重，“当年天外恶魔主力入侵，其魔血降临人间，便在当时的苍月山核心区域。
启源天尊为斩灭魔源，不得已……动用无上神力，祭出了‘离火神剑’杀了天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与复杂：“那一剑……光华照耀万古，威力足以开天辟地。它确实瞬间斩杀了天外恶魔。但……剑光的余波，也将完整的苍月净土，从中斩断！”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
连银灵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这段历史即便在白日门也属于最高机密。“是启源天尊的剑光所带来的灾祸？”
玄夜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所处的苍月岛，便是当年被剑光斩开后，漂流入海的部分。而原本的苍月山主体，则留在了玛法大陆，与白日门相邻，也就是如今被强大结界笼罩、人迹罕至的苍月山禁区，叫赤月峡谷。”
他继续说道：“天尊慈悲，在斩断净土的同时，也以大法力将大部分被魔气侵蚀、但尚未完全堕落的牛魔族连同他们的故地黑石王城，封印在了如今苍月岛的地下，也就是你们所见的‘牛魔洞天’。此举既是隔离，也是保护，希望借助苍月岛独特的地脉灵气和封印之力，慢慢净化魔气。”
“那……后来呢？牛魔族……”夜无忧忍不住追问。
玄夜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封印并非万能。魔气对牛魔族的侵蚀是根源性的，极其顽固。数载岁月流逝，大部分牛魔族人在魔气与绝望的折磨中，终究未能恢复灵智，他们的形体与力量在魔气影响下发生了异变，成为了如今在牛魔洞天深处游荡的、只剩下杀戮本能的‘魔化牛魔’。”
“而那位伟大的磐石·怒蹄国王……”玄夜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与哀伤，“传说中，他在封印完成后的最初几年里，凭借无上意志与对族人的深爱，一直保持着清醒，甚至试图带领少数尚未完全魔化的族人寻找净化之道。但……魔气的侵蚀无处不在，眼看着族人一个个彻底堕落，连他倾注了所有希望的王子也……他心中的坚守最终被无尽的绝望和悲愤吞噬。”
“据守岛先祖留下的零星记载，在某个时刻，磐石·怒蹄国王最后的一丝清明也消失了。他强大的力量在魔气催化下变得无比狂暴，他亲手……摧毁了已成空壳的黑石王城核心大殿，然后携带着牛魔一族的传承圣物‘大地之心’，遁入了牛魔洞天最深处、魔气最为浓郁的‘咆哮深渊’，自此再无音讯。有人猜测，他已在深渊中彻底魔化，成为了牛魔洞天最恐怖的存在；也有人说，他凭借着最后的执念，将自己与圣物一同封印，等待着渺茫的救赎之机。”
“至于那位王子……”玄夜摇了摇头，“在其父王失控前，就已彻底堕落，成为了魔化牛魔中的首领之一，游荡在废墟大殿，失去了所有过往的记忆与荣耀。”
故事讲完，庭院内一片寂静。
比天尊真言更为详实、也更为残酷的真相，让众人心情无比沉重。
一个爱好和平的古老种族，一位悲情的英雄国王，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连最后的希望也湮灭在黑暗之中。
天策听得眼圈发红，用力握紧了拳头：“父亲，难道……就没有办法救救他们吗？”
玄夜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叹道：“难。万载封印都未能净化，其魔根之深，已非寻常手段能解。除非……能有超越魔气本源的力量介入，或者，找到传说中能净化万物的‘生命泉水’或‘创世青莲之力’，但这些都是传说中的神物，踪迹难寻。”
这时，银灵开口道：“大哥，我们想再入牛魔洞天深处探查一番。天尊留下此门，必有深意。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线索，哪怕只是确认磐石·怒蹄国王和圣物的下落。”
玄夜看向他们，目光锐利：“牛魔洞天深处凶险异常，魔化牛魔实力强横，其中不乏首领级别的存在，甚至可能有更恐怖的变异体。你们确定要去？”
惊蛰目光坚定：“既已知晓，便不能视而不见。况且，天尊遗命，或许便应在我们这些后来者身上。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地图和进入更深区域的咒语或方法。”
玄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便将所知告知于你。”他指尖凝聚灵光，在空中虚划，一道简易的牛魔洞天地图纹路浮现，并标注了几个关键区域和可能的危险点。
“这是我所知道探索绘制的简图，并不完整，深处区域迷雾重重。至于进入更深层……在你们所见废墟的尽头，有一处被强大魔力封锁的入口，需以特定的‘破魔咒’结合纯净的道家元力或神圣之力方能暂时开启。咒语是……”
玄夜将一段晦涩古老的咒文传授给银灵和恩琪。同时，他看向儿子天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策儿。”
“父亲？”天策抬头。
“你已年满十四，修为根基已稳，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经历风雨了。”玄夜沉声道，“此次，你便随你五叔、姑姑一同前往，权作历练。切记，一切听从指挥，不可莽撞！”
“真的吗？父亲！谢谢父亲！”天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早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和冒险了。
夏雨夫人眼中虽有不舍，但也知道雏鹰终须展翅，只是柔声叮嘱：“策儿，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
“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听话！”天策用力点头，兴奋地看向银灵和惊蛰等人。
银灵哈哈一笑，拍了拍天策的肩膀：“好小子！有你五叔在，保你见识到最精彩的世界！不过丑话说前头，可得机灵点，别拖后腿哦！”
天策挺起胸膛：“五叔，别小看人，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哈哈哈，不错，像我大哥的脾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