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永恒的粉紫色天空下,时间失去了刻。
唯有战斗的伤痕、疲惫的喘息和彼此间日益深厚的羁绊,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三年,在无休止的探索、厮杀与短暂休憩的循环中悄然滑过。
对璃月而言,这三年,是身体被少年身影填满的三年,是心防被无声守护一点点融化的三年。
他们所谓的“休息”,不过是找到一处怪物稀少的角落,在嶙峋怪石或巨大血色桃树的根须后蜷缩起来,争分夺秒地恢复体力。惊蛰总是坚持让璃月先休息。
“前辈,你睡,我看着。”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诡异的寂静。
璃月起初还会推辞,但身体的疲惫和少年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执着,让她最终选择了顺从。
她闭上眼,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无数次当她从短暂而并不安稳的浅眠中惊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总是惊蛰的背影。
少年背对着她,盘膝而坐,魔杖横放膝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粉紫色的微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轮廓。
他的头微微低垂,但璃月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熬得通红的双眼——那是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惕、精神高度集中留下的痕迹。
眼底的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疲惫几乎要从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溢出来。
他明明那么累,却固执地为她撑起一片短暂的安宁。
有时,璃月会故意装睡,偷偷观察。
她看到少年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却在即将彻底垂下时猛地惊醒,用力甩甩头,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再次警惕地扫视四周。
那份笨拙却执拗的守护,让璃月的心尖像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流。
桃源幻境的资源极其有限。
太阳水是保命的关键,食物和水虽然不缺,但也是是珍贵无比。
璃月不止一次发现,自己水囊里的水,似乎总比惊蛰的消耗得慢。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瞥见,惊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水囊里仅剩的、小半口水倒进了她的水囊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惊蛰!”她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年吓了一跳,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有些慌乱地藏起自己的水囊:“前辈……你醒了?我……我不渴!”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璃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解下自己的水囊,递到他嘴边:“喝。”
惊蛰拗不过她眼中那份清冷又带着坚持的光芒,只得小小地抿了一口。
分享食物时也是如此。惊蛰总是把看起来相对完整、能量更充沛的那部分——比如某种奇异果实最饱满的果肉,或烤熟的、肉质最嫩的神兽肉块——自然而然地推到她面前。
“我胃口小,前辈你多吃点,待会战斗需要体力。”他总是这样解释,眼神真诚得让人无法反驳。
璃月默默地吃着,食物咽下去,却仿佛带着少年体温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战斗是他们在这里永恒的主题。
而每一次险象环生,惊蛰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挡在她身前!
有一次惨烈的遭遇战后。
他们面对了一群前所未见的、能释放精神冲击的花瓣怨灵。
惊蛰为了保护被怨灵精神锁链短暂困住的璃月,强行透支魔法力,连续发动“地狱雷光”和“怒神霹雳”,虽然击溃了怨灵,但他自己也遭到精神反噬,
头痛欲裂,七窍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脸色惨白如纸。
璃月扶着他躲进一个相对安全的石缝,焦急地给他灌下珍贵的太阳水。
璃月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严厉的训斥了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角的血迹)“蠢货!谁让你这么拼命的!精神力反噬是会伤及魔法力本源的!你以为你是不死之身吗?!” 她心疼又后怕,语气难免带上责备。
当时记得惊蛰说: “…前辈…不能…不能让你受伤…一点…都不能…”
璃月当时的手猛地顿住。
惊蛰又说道: “…每次…看你挡在前面…我的心…就像被雷劈一样疼…比…比这反噬还疼…我知道…你很强…很强很强…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挡在你前面…想把所有…所有不好的东西…都挡住…”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璃月的脸,却因无力而垂下,“…前辈…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碍事…总让你…分心…”
璃月每次想到那一次他说过的话,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总会瞬间窒息!
这三年里他无数次的以身为盾,那些熬红的双眼,那些无声的分享,在这一刻都有了最赤裸、最卑微的注解——不是逞英雄,不是责任感,而是源于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恐惧和心疼!
他只是怕她受伤,怕到宁愿自己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这个神只一样的人,他甚至卑微地怀疑自己保护她的行为是在“碍事”!
记得当时璃月回答到: (其实她所有的责备、所有强装的冷静瞬间崩塌)“闭嘴!你这个…这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谁说你碍事了?!没有你…没有你挡着那些箭…那些毒…那些该死的怪物…我…我早就…”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那句“早就死了”卡在喉咙里,化作汹涌的泪水。
那一刻,身份、责任、年龄的差距带来的所有顾虑,在这份卑微到尘埃里却炽热如烈阳的爱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少年,早已不是她需要保护的“后辈”,而是她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依靠和牵绊。
三年期间又一次漫长的探索后,依旧找不到任何出口的迹象的时刻。
粉紫色的天空永恒不变,血色花瓣无声飘落,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囚笼。
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在短暂的休憩时悄然蔓延。
璃月记得很清楚,她靠在一块巨石上,望着永恒不变的诡异天空,眼神空洞,第一次流露出深沉的疲惫和迷茫。
当时的璃月说:(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惊蛰…我们…是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要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战斗…直到力竭而死?”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说出这种绝望的猜测。身为刺客宗师,她本应心如磐石,但面对这无解的永恒囚笼,那份坚韧也出现了裂痕。
惊蛰当时安慰她的话,是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不会的!前辈!我们一定能出去!”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璃月说:“我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个恶魔和尚说的桃园幻境。”
惊蛰马上回答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出口在哪。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一年找不到,就十年!十年找不到,就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就算…就算真的永远找不到…那又怎样?!”
璃月当时愕然地看着他。这不像这么温柔如水的人说的话。
当时惊蛰是跑着来到她身边,轻轻握住了璃月放在膝上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主动握住她的手,“就算永远困在这里,只要能和前辈在一起…战斗也好,休息也好…看这永远不变的破天也好…对我来说…”
他顿了顿,“…就是‘未来’!是我想要的…全部未来!”
“只要能和前辈在一起…就是我的全部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