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单抬眼:“四你、四叔?四叔!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远门去了?”
韦琥赶紧给介绍祖约:“南下的时候,被拦在城外,幸得祖豫州帮衬。豫州人在雍丘,心系将士,闻得洛阳有神药,托我和祖约将军带着这一百多北伐伤兵们,来洛阳求医!”
我们韦家被南边朝堂排斥在外,但我想办法找关系找到了祖逖,人家帮我忙了,我也想给人家和洛阳牵线搭桥,洛阳还是人少了点,军事力量和对外仁名也可以再散播。
四叔已经把人都带来了,接下来的事,你抓住机会,不要错过。
韦单立刻眉头一跳,“祖豫州居然如此大义。”
祖约拿下自己的包袱,手臂晃动之间,包袱里的金属叮当作响。
“我兄长不忍这些北方的将士因病而亡,特命我奉上金银为诊金,求洛阳为我北伐将士看诊治病”
“金银祖将军且先收下,我们洛阳金银无用。”
看着这些眼含希冀的伤兵,韦单为难又动容道:“先生今天去养殖场了,晚间才会回来。还请诸位将士现在城中待上半日,等先生回来,韦单就去和先生说明此事。”
没有拒绝,也没说不能治病,态度也不是要把他们赶出去,韦单如此回答,已经让大家都安下心来了。
韦单招呼大家进去,问道:“大家一路过来都累了,都还没吃饭吧,先进去坐坐,喝口热水,驱驱寒气。”
主要是他想喝羊汤了,再不进去汤就真没了,食堂那个只有一只手的打饭厨子可不会给他留。
祖约拒绝:“这是你们洛阳城百姓下工吃饭的地方,我们人太多,就不必进去了。”
韦单:“没事,中午人不多,坐得下,坐得下!”
他给了个眼神给韦琥:“四叔,北伐将士,我一向敬重,今日的午饭,我请大家一起,感受感受我们洛阳食堂的伙食!”
饭算四叔你账上,你也没工分,我请客花掉的工分,可以拿四叔你的钱去换洛阳币,给侄儿买些神都市场的产品,没问题吧。
韦琥:“……”
行吧行吧,大侄儿来了洛阳自己挣钱花后是越来越抠了,就当他这做叔叔的哄孩子了。
他也忙招呼道:“来都来了,就进去吧,治病也得先吃饭啊,没胃口去里头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也好。”
在一大一小的安排下,一百多人走进了食堂。
一进去,就被里头的宽敞与亮堂惊呆。
穹顶的钢架与玻璃,地上的镜面瓷砖,还有已经开始排起来的长长队伍,一切都让新来此处的伤兵们感到震惊。
这样亮堂、高大、宽敞、干净的地方,居然只是所有人干活后一起来吃饭的地方?
韦单从窗口左边往右依此介绍道:“两边都是打热水的地方,自己想蒸饭煮饭就带着粮食去后厨,那边是早晚放饭的地方,中午大家吃饭都是自己花工分,看,都在排队,大家都跟我来。”
伤兵们就这么一脸好奇地跟在韦单身后,按照韦单说的去排队。
韦单自己先去排上羊汤的队伍,让韦琥带人去排边上。
“刷分的时候我会上去扫脸的。”
虽然一百多人的午饭是贵了点,但是今天中午刚好是皮蛋麦片粥,一人一碗,又能饱腹又好喝,韦单快速上去通知窗口厨子再多多做一些,完全来得及。
韦单还比较幸运,正好排到了今天最后一碗羊汤,端着粉条羊汤,再把早上特意剩下的一小块饼子掰下丢进汤里,他舒舒服服吃了个午饭。
至于别人都喝麦片粥,他喝汤这件事,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也知道洛阳内部工分才能购买一切这条规矩的客人们,对食堂的一切都很新奇。
喧闹之声对他们这些在军营住惯了的人来说,一点不适都没有,而这里的环境,更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亮堂漂亮,正午时分从穹顶玻璃撒下来光,他们都百看不腻。
手里的碗是银色的,看上去像铁,但上手就发现完全不是,要轻得多。
碗里热乎乎的皮蛋麦片粥很香,完全不挑食的伤兵们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一路过来当然自己也是有带干粮的,但干粮只够他们来洛阳路上吃的,回去路上祖约是准备自己花钱在洛阳买点粮食的。
够吃的粮食也谈不上有多美味,干巴、刺喉那都是正常水准,和眼前碗里软乎咸香的麦片粥没法比。
吃着这样美味的饭,看这样漂亮的建筑,听周围新洛阳的人们讨论着大家各自的工作,下个月要攒钱买什么东西……
没有人在讨论会不会挨饿,也没有人害怕自己会吃完今天的饭明日就身首异处。
祖约也在观察食堂的一切,期间时不时主动找韦单这个后辈说话,想再多打听些情报,但韦单只会说那些全天下都已经知道的东西,问多了他就说自己如何如何崇敬祖约的哥哥,他真是并州刺史亡故后汉人里唯一能打的希望云云。
吃完饭,有老兵主动道:“将军,我等也不是白吃白喝之人。就让我们下午也在洛阳干些活,以工偿还吧。”
祖约并不想他兄长的兵为其他人干活,果断拒绝:“我带了金银来,兄长命我带你们治病,不是让你们来干活的。这几日在洛阳的口粮,我会买的,你们不必忧心。”
可又有老兵道:“将军,这里不收金银。我们是北伐的兵,不是乞丐,不可为豫州丢脸。”
其实是收金银的,但目前仅有的货币兑换业务,只对马家和韦家这样半个内部人员开放,他们也谁都没对外透露,只让大家以为他们能 搞到货物都是关系硬。
老兵这话一下让祖约有点难拒绝。
洛阳金银不能买卖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他们作为祖逖带出来的兵,不想白吃白喝,为祖逖丢脸,这祖约这个弟弟也没法反对。
他只好道:“你们都是身上有伤的人,治病养伤才是正经的。”
伤兵们却都意见统一,都认为自己能从雍丘走到洛阳,身体已经比其他人都好的多了,再干点活都不算什么,不白吃白喝,让别人讥讽他们祖逖的兵是乞丐这才更重要。
韦琥安静喝粥,不掺和这档子事。
他看的清楚,一些人确实是在祖逖帐下还有些骨气,一些人是跟着盲从,还有一些人是想试试看,在洛阳做工都什么内容什么强度,看看城民都能挣多少分,自己掂量着看看能否就此留下来。
能在这些年乱世活下来的,没有什么傻子,韦琥清楚,祖约清楚,韦单也看的清楚。
他放下汤碗,满足地拿出最近新出来的全新奢侈消费产品——纸巾,擦擦嘴巴,打起了圆场。
“诸位将士们,大家有如此风骨,实在让韦单敬佩。还请大家放心,只要在我洛阳做工,每日皆有工分。今日下午,我就为诸位安排,保管让大家明日就能吃上自己工分买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