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还是没扔,不是怕了司马乏,只是纸张昂贵,只有大汉才有的东西,对外贸易的量也不多,传到中亚、西亚,都不知道要有多贵.
这么一本纸张柔软,字迹清晰的册子,虽然内容很混蛋,但是它是无辜的。
竺释玄试图从各种角度出发,给司马乏讲佛,讲佛的历史、典故,劝说他打消这种离谱的想法,奈何司马乏就是不听。
“竺法师,这传教政策是周长史定的,已经过了长安尚书台的明路,连陛下都点头同意了。”
一点都不想改经文、变翻译的竺释玄也很有骨气地不配合,司马乏倒也没有把他驱逐出境,人都来了,只要别无证传教,他进来怎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楼兰碰壁五年的竺释玄和弟子们,本以为是柳暗花明,结果是传教事业又步入至暗时刻。
在敦煌被无情拒绝十数次,竺释玄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们得去长安,见大汉的主人!”
这些人要去长安,司马乏是无所谓的,利索地派发了身份证明,提醒他们不要路上瞎传教,给身份证明上也写了行小字,提醒其他郡县要注意严管。
竺释玄一行人都是贵族出身的苦行僧,不在意路上风餐露宿,不过进了大汉的胡商有敬仰他的,主动拿了点钱,让他们别太苦了。
商人拿出一袋子圆形方孔的钱币,告诉他们里面有多少金的、银的、铜的,又和他们简单科普了大汉正常的食物、住宿物价,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长安。
那里是大汉几百年的都城,这个繁华帝国的最繁华之城,那里的人都会写字念诗,穿着丝衣,喝美酒,吃美食……
总之,大城市,花销大,要是在长安没找到门路,可以想办法去洛阳的白马寺,看看能不能有机会。
竺释玄带着信众的好意,继续往东,再南下,一路跋山涉水,大半年后,到了长安。
敦煌作为边郡,掌管贸易,不同民族众多,很是繁华。
越往东去,繁华不一定比得过敦煌,但独属于大汉的文化气息越发浓厚。
在凉州地界上,水草丰茂的牧场,也有麦浪重重的农地,牧民和农民们各自劳作,城里的学堂有长安来的学子教导百姓识字念书,大家各司其职,很是平和。
开始南下之后,肉眼可见,越靠近长安,越富饶。
敦煌的繁华,是由东西商人、货物堆起来的,宝马香料,金银玉石,华戎所交。
而大汉腹地的繁华,是宫阙市坊,秩序井然。
人工修葺的水利工程一道又一道,农人家中有多余招待路人的粮食,市里也有能用来大肆售卖的粮食酒,颜色鲜丽的丝绸高高挂起,白净如雪的食盐能装在破烂瓦罐里放在角落。
更别提那些衣着、行动都有等级秩序的大汉官吏、将士们了。
天竺出生,中亚云游来此的释教僧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国度,路程转南下之后,一路都在欣赏大汉风土人情。
到了长安,看见这超大的人挤人城市,前所未有的开始有了上进心。
好多的人,好大的城,好贵的地方,想在这里建寺传佛法!
弘扬佛法第一步,倒在了住宿上。
长安人口这么多,能买卖的土地只有那么一点,早被人家握紧不卖了,剩下的地方都是皇帝的,他只租赁,不买卖。
就算是全长安旅店都是他的,那来长安的人也多,不是随便能住上的,有钱也没用。
找不到落脚处的一行僧人在长安街头特别显眼,天黑之前,官差估计看出来他们什么情况了,带着他们去了暂时没人的外宾住宿点。
在长安不能传教的竺释玄,就先带着弟子们在长安游历,想办法结识助力。
他发现在长安街头闲逛的,还属不上课的太学生,以及太学备考生最多,这些有文化有素养,未来能进大汉朝堂的年轻人才,就是他所需要结识的对象。
靠着自己游历多国的经历和丰富的人文知识,竺释玄还真的在长安混出了名头,连太学都邀请他去开一个番邦文化课,给大汉没出过门的学生们讲讲人文地理。
竺释玄虽然完全不爱这种活,但是为了自己团队的声望,他也还是接了这个活。
以及,虽然他不能传教,但是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讲一讲外面人都信什么教,教义是什么,什么发展历史……这总可以吧!
这当然是可以的,毕竟外面的人文离不开宗教,只要竺释玄别在太学公然讲经搞宣扬就可以。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配合小册子好好汉化,大汉也是能让他传的。
在长安待了半年的竺释玄没见到皇帝,因为皇帝去云贵巡视了,趁着太学放假,他带着弟子们往东,前往白马寺,看看能不能和本地的前辈一起为传扬佛法想想办法。
去了白马寺一看,这里香火鼎盛。
不等竺释玄高兴,一进寺门,他就愣住了。
白马寺里头,都是完全按照大汉风俗来的建筑,带铜铃的青铜香炉,满是不同颜色鲤鱼的水池,莫名其妙给人解签的庙祝……
总之,是除了僧人的衣服,没看出来一点天竺元素。
他们也不认识白马寺的人,就没有提前通知自己要来,以至于听见了僧人们念经、做早课,一句梵语都没有。
已经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竺释玄看见寺庙主持和几个身穿丝绸的贵族中年男女走在一起,语气慢悠悠地讲经,场景很是宁静祥和。
如果忽略他把《本生经》中“舍身饲虎”故事改成“虎感仁德自刎谢恩”的话。
竺释玄:“……”
在他为了坚守教义宁可不传教的时候,白马寺,你们这些叛徒,什么时候对释教经义大改特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