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
实验室的冷光灯惨白地打在雨果绷紧的侧脸上，他后槽牙咬得发酸，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粗糙的掌心将灰绿色军服的衣角拧出一道道死褶，连布料的纹路都被扯得变了形。
“雨果……”为首的军官指尖敲着金属操作台，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在给他的命运倒计时，“你该明白，这不是请求。”
旁边的副官往前半步，靴跟在地面磕出清脆的响，语气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是第七装甲师最出色的狙击手，三次战功勋章挂在胸口时，你说过‘为荣耀而战’——现在，更荣耀的机会就在眼前。”
“更荣耀……”雨果喉结滚了滚，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铁板，他猛地抬眼，瞳仁里映着实验台的冷光，“是把我拆成零件，再塞进机器里吗？”
最右侧的军官忽然笑了，笑声撞在密闭的实验室墙壁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慢悠悠地转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戒指反光晃过雨果的眼睛：“放心，若真出了意外——”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你的妻子会收到双倍抚恤金，孩子们能进帝国最好的军事学院，衣食无忧。”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刺中雨果最软的地方。他的手指猛地松开衣角，又在下一秒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视线落在操作台角落那张小小的全家福上——妻子抱着小女儿，大儿子举着他的军功章，笑得露出豁牙。
照片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发毛，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眼。
“……”雨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被一层死水般的平静覆盖。他松开攥皱的衣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破的线头——那是小女儿昨晚给他缝补时，不小心勾出的毛边。
“我……”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要再看一眼孩子的照片。”
为首的军官朝副官抬了抬下巴。副官从文件夹里抽出照片，扔在雨果面前的操作台上。照片边角的折痕里还卡着片干枯的矢车菊，是小儿子上次塞进去的。
雨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小女儿的笑脸，指腹的茧子蹭过相纸，留下淡淡的灰痕。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全家福的温度都吸进肺里，然后缓缓站直身体，脊背挺得像他常年使用的狙击枪枪杆，声音终于稳了下来：
“开始吧。”
实验室的金属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像极了棺材盖落下的声音。
雨果最后看了眼那张全家福，忽然抬手将它塞进贴胸的口袋，那里正好对着心脏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离家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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