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上吗?”李狗蛋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怀疑。
幽灵人形马桶忽然旋转半圈,周身的绿光骤然收紧。
仓库角落的一把冲锋枪“咔哒”一声脱离磁力架,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稳稳悬到他身侧,枪身还微微泛着被他能量浸染的浅绿。
“利用我的能力控制着飘就行。”他的声音里多了点底气,连光影都亮了些。
凌在一旁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李狗蛋碰过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热。
工作箱的铁锈味混着仓库里机油的气息,忽然就被少年人发间的清香压了下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涨。
李狗蛋却没察觉,还在盯着那把悬浮的冲锋枪,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设计图的轮廓,鼻尖因为兴奋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
基地实验室的金属台面蒙着层薄薄的机油,拆解到一半的机械零件棱角锋利,在顶灯下发着冷光。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里混着机油的腥气,像浸了药的铁,闻着让人鼻腔发紧。
缝合马桶在台边,铁丝在他侧面绕了三圈,凹痕深得能塞进半根手指。
“你干什么?”解剖马桶的声音从冷藏柜后钻出来,带着点手术刀划开胶皮的冷冽。
他举着手术刀的手悬在半空,刀尖沾着的透明黏液正往下滴,“嗒”地落在不锈钢托盘里,晕开一小片湿痕,“你要上战场啊?”
缝合马桶猛地扭头,脖子上的铁丝瞬间勾住旁边的防爆盾,盾面“哐当——”砸在地上,震得台面上的螺丝滚了一地。
他慌得手忙脚乱,铁丝缠得更紧,指尖的铁皮刮过盾面,留下几道刺耳的“吱啦”声。
好不容易解开后,他瓮声瓮气地开口,金属管喉咙里像卡着沙粒,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沙沙”的杂音:
“对……我本来就是上战场的马桶……”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冲锋枪,枪托磕在瓷壳上,震得他浑身发抖,“搞不懂那些线路图,拧个螺丝都能滑丝……”
解剖马桶放下手术刀,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金属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声,滚到缝合马桶身边。
他水箱上的实验标签黄得发脆,边角卷得像朵蔫了的喇叭花,上面“缝合体01号”的字迹被药水浸得发晕。
“但你有被研究的天赋呀!”他伸出生锈的金属臂,指尖带着点刚碰过福尔马林的凉意,轻轻碰了碰缝合马桶背上的裂缝——那里用宽胶带胡乱粘着,
胶带边缘已经翘起,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是上次解剖时留下的旧伤。
缝合马桶的瓷面泛起一层灰雾,像蒙了层水汽,他往旁边挪了挪,底座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声响: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他猛地站起身,身上的防爆盾“咚”地撞在天花板上,落下几片墙皮,砸在台面上“噼啪”响,
“等我打跑那些马桶人,回来让你拆……拆三次,不,五次都行!”
解剖马桶的金属臂顿在半空,玻璃眼珠暗了暗,像蒙了层灰。
他低头用手术刀拨了拨缝合马桶脚边的螺丝,刀尖碰到地面发出“叮”的轻响,声音低得像从地漏里冒出来:“五次哪里够。”
他的金属指关节“咔哒”响了一下,
“你的好多地方我还没研究透呢。”
缝合马桶的铁丝手指绞在一起,“咯吱咯吱”响,瓷面上的裂痕似乎又深了些,像要渗出水来。
他往门口瞥了眼,又转回来,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
“那……那我回来带点战利品给你?”
解剖马桶没说话,忽然弯腰,用手术刀撬开自己的水箱盖,“咔哒”一声,从里面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
纸包边缘都发潮了,透着点霉味,他递过去,金属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几块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边缘都有点发黑,
“上回出去找实验素材的时候捡到的,说明书上说一块能顶一天饿。”
缝合马桶慌忙伸手去接,手指“嘶啦”一声戳破了油纸,饼干渣掉出来,混着他身上掉的棉絮,落在地上。
“谢了……”他把纸包往胸前的缝隙里塞,那里别着枚生锈的勋章,是解剖马桶用手术刀刻的,歪歪扭扭写着“实验体01”,字缝里还嵌着点干了的黏液——是上次解剖时不小心蹭上的,他一直没擦掉。
“记得躲炮弹。”解剖马桶突然抓住他的铁皮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上面的焊点,金属指节“咔咔”响,
“你瓷壳薄,经不起炸。还有,别学那些铁壳子硬碰硬,你后背的裂缝要是再扩大……”
他顿了顿,眼珠闪了闪,“我可补不好了,胶带粘多了会影响数据准确性。”
缝合马桶“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他转身时,身上的防爆盾又刮到了门口的钢架,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听得人牙酸。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铁皮脚在地上蹭了蹭,用金属管喉咙闷闷地说:“等我回来,你给我换个新的铁丝吧……这个快锈断了,绑枪总往下滑。”
解剖马桶的玻璃眼珠亮了亮,像落了点光,他举起手术刀晃了晃,刀尖在灯光下闪了闪:“行,给你换钛合金的,比你身上这破铁丝结实十倍,绑火箭筒都掉不了。”
缝合马桶终于笑了,瓷面的裂缝里透出点微光,像藏了颗小火星。
他不再回头,背着冲锋枪和防爆盾,一步一晃地走出实验室,铁皮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哐、哐”的声响,像在敲着离别的鼓点,越走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解剖马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手术刀不知何时被捏得变了形,刀尖弯成个奇怪的弧度。
他低头看向台面上的实验记录,泛黄的纸页上画满了缝合马桶的结构图,每道裂缝、每处焊点都用红笔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最后一页空白处,他用刀尖刻了行小字,刻得太深,纸都破了:“实验体01,归期未定。”
实验室里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手术刀被他随手扔在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又孤单,在空荡的房间里荡了好久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