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殷红的血珠溅到我的手臂上,竟发出“嗤”的轻响,那股赤红如潮水般稍稍退却,狂暴的神力出现了片刻的凝滞!玄婷(拥有前世记忆)强忍剧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绝——她的神血,是暂时压制这股邪恶力量的钥匙!但根源,在于我体内积重难返的毒素!
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冲向那座我既熟悉又憎恶的科研大楼。撞开实验室的门,我看到父亲罗博士正对着一瓶晶莹剔透、却散发着诡异甜香的试剂,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成功了!完美的融合!转基因作物的高产基因,与地沟油提纯后的超强渗透性结合!成本!成本可以再降低七成!这将改变世界!”他对着目瞪口呆的助手们喊道,完全没注意到我这个不速之客。
“爸!你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嘶吼着,将自己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肌肉贲张的手臂伸到他面前,“就是你们研究的这些东西!我从小到大吃的这些‘高科技’食品,把我变成了怪物!”
父亲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不耐烦的愠怒:“胡闹!你懂什么!这些都是经过严格论证的!国际上多少权威期刊都认可我们的方向!你不过是个孩子,打架输了就来找这种荒唐借口?”
“荒唐?”我的心像被冰锥刺穿,“那些街边摊用的油,就是模仿你的‘低成本提纯法’弄出来的!根本未经处理!还有那些转基因食品,长期食用会不会改变人的基因序列?你们真的清楚吗?!我不是特例,爸!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像我一样!”
“够了!”父亲猛地一拍实验台,指着门口,“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工作!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少投资吗?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吗?成功了,我们就是时代的功臣!”
“功臣?是刽子手吧!”我悲愤交加,泪水混着汗水滑落,“你用你的儿子,用无数普通人做了一场庞大的活体实验!你们的科研成果,是建立在潜在的健康灾难之上的!”
一旁的母亲忍不住开口劝说:“老罗,孩子说的也许有道理,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谨慎一点……”
“妇人之仁!”父亲粗暴地打断她,“科学进步总要付出代价!你们只看到眼前的个案,却看不到它可能解决的全球粮食危机!我的名字,是要写进教科书的!”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看着父亲那被名利蒙蔽的双眼,我知道,言语已是徒劳。
劝阻无效,巨大的悲伤和愤怒驱使着我,做出了极端的决定。趁父亲不备,我冲进核心实验区,开始疯狂地打砸那些精密的仪器。屏幕碎裂,数据蒸发。
“逆子!住手!你给我住手!” 父亲在视频通话那头目眦欲裂,声音嘶哑。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实验台最高处,一个被特殊光线笼罩的精致水晶瓶。里面荡漾着琥珀色的液体,那诡异的甜香正是来源于此。那是终极的“成果”——高浓度转基因精华与地沟油的完美混合试剂。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饥饿感,混合着毁灭一切的冲动,支配了我的行动。我一把拽下瓶子,在父亲近乎绝望的咆哮声中——
“不!不能喝!那还不稳定!那是……”
我仰起头,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啊——!!!”
液体入喉,仿佛吞下了一条岩浆河流!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骨骼爆响,肌肤寸寸龟裂,露出人,头颅直接顶破了实验室的天花板!背后,甚至隐隐浮现出扭曲的、象征着不祥与毁灭的火焰图腾!
理智彻底湮灭,只剩下最原始的破坏欲。我一拳轰碎承重墙,从九楼一跃而下,重重砸在寂静的科研区空地上,将水泥地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我开始咆哮,喷吐出的烈焰点燃了树木、车辆,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玄婷报警后赶来,试图再次用鲜血唤醒我,但这次的力量远超之前,她直接被狂暴的气浪掀飞,重伤昏迷。赶来的警察的子弹,在我如同钢铁般的身躯上纷纷弹开。
当我的父母跌跌撞撞冲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宛如地狱的场景:他们儿子化身的怪物正在毁灭一切,而那个一直试图帮助我的女孩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奄奄一息的玄婷,用尽最后力气对我父母说:“伯父伯母……寻常方法……没用了……只有至亲之血……蕴含生命本源……或可……唤醒他……”
父亲愣住了,他看着疯狂的我,又看看垂死的玄婷,再看看满地狼藉和远处惊恐的人群。那一刻,他脸上纵横的名利、固执的信念,如同面具般寸寸碎裂,露出了底下最深沉的、属于一个父亲的恐惧与悔恨。
他明白了,不是他的研究多么伟大,而是他的野心,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了深渊,并即将给这座城市带来灾难。
没有一丝犹豫,父亲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动脉!鲜血喷涌而出,他冲向我这巨兽,将涌血的手腕紧紧按在我粗壮如柱、滚烫的小腿上!
奇迹发生了。
那饱含着一个父亲无尽悔恨、痛苦与最原始爱意的鲜血,仿佛带着某种净化的力量。我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赤红之色以接触点为中心,开始肉眼可见地消退,体型也缩小了一圈。剧烈的头痛袭来,我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神恢复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哀伤地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苍老、满手鲜血的男人。
“不够……这力量太强……”母亲泪流满面,夺过玻璃也在自己手臂上划下深口,将血按在我另一条腿上!两股至亲之血同时融入,狂暴力量加速退却。
父亲看着依旧躁动不安的我,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的死志。他猛地转身,冲向正在喷水的消防栓。
“帮我!把血……混进去!”他对警察吼道,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等我们倒下后……告诉他……爸爸妈妈对不起他……让他……好好活下去……赎罪!”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父亲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不仅再次割深了手腕的伤口,更是将那块尖锐的玻璃,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位置!然后,他一把将连接消防水带的吸口,对准了自己胸口那涌出生命之泉的伤口!
那一刻,他不是科学家罗博士,只是一个愿意用尽最后一滴血,去唤醒儿子的父亲。
“噗——”
混合着父亲炽热鲜血的水柱,通过消防栓强有力的喷射,化作一场悲壮的血雨,笼罩了我全身。
“九牧……活下去……赎罪……”
“啊……爸……爸……”
在那生命本源之血的冲刷下,我周身的赤红飞速褪去,狂暴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却。巨大的身躯迅速缩小。父亲的身影和母亲的脸庞在视野中模糊、倒下,我伸出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父亲倒在地上,望向我的那双充满愧疚、却终于回归纯粹父爱的眼睛。
我周身的赤红终于完全褪去,恢复了少年模样,昏倒在地。而我体内,司掌人间烟火的神格,正在悄然苏醒。
一场由双亲生命献祭换来的苏醒,究竟会带来神格的觉醒,还是更深诅咒的开端?那瓶父亲未及说完警告的终极试剂,又在我体内埋下了怎样恐怖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