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回 铁血将军释执念,首滴本源映初心
忘川河畔的风裹挟着细碎的魂息,像无数根冰凉的丝线,缠在奈何桥的青石板上。风过处,不仅传来 “呜呜” 的呜咽声,还夹杂着魂灵们若有似无的叹息 —— 有的魂灵抱着褪色的绢帕在河边徘徊,帕上绣着早已模糊的鸳鸯;有的魂灵攥着半截断笔,在虚空中反复书写着未完成的名字;还有的魂灵蜷缩在桥墩下,怀里揣着小小的布偶,那是他们生前最珍视的念想。这满河的灰黑色河水,像是融了三界所有的遗憾,缓缓流淌时,河面上泛着的魂光碎影,都在诉说着未竟的牵挂。
五圣踏着青石板走近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桥畔那道跪坐的身影 —— 铁血将军赵烈的魂灵仍低垂着头,墨色的战甲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甲片上的裂痕里嵌着暗红的魂锈,那是当年战死时溅上的血,死后化作执念凝结而成。他双手紧握的长枪更显斑驳,枪杆上缠着的布条早已朽烂,露出的木质枪身布满划痕,枪尖浸在河水中,每一次擦拭都带着近乎偏执的用力,指节因过度紧绷而泛出透明的魂光,连周围的魂息都被这股力道搅动,形成小小的漩涡。他周身萦绕的淡红色 “赎罪光”,像一团烧不尽的余火,在灰败的幽冥气息里格外刺眼,既灼烧着自己的魂灵,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靠近的善意都隔绝在外。
悟空在三步外停下脚步,指尖的魂引符突然泛出淡黑光,与赵烈的赎罪光碰撞时,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他火眼金睛微眯,能清晰看到这团赎罪光里藏着的两股极端情绪:一股是对奸臣的滔天恨意,那恨意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像喷发的火山般随时可能爆发;另一股是对挚友林风与三千士兵的深切悔恨,那悔恨沉得如同冰封的寒潭,让整个魂灵都透着刺骨的凉意。“赵将军,” 悟空刻意放轻声音,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他刻意避开 “复仇” 二字 —— 怕那两个字像火星般点燃将军心中的恨意,“晚辈悟空,与师父、师弟们一同前来,并非为了逼迫将军转世,而是想与将军商议‘赎罪’之事。我等听闻将军的遗憾,或许能帮将军找到真正能让弟兄们安息的赎罪之法。”
赵烈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冰锥刺中般,缓缓抬起头。他的魂灵面容仍保留着战死时的刚毅,眉骨高挺,下颌线紧绷,可眼眶周围的魂光却透着深深的疲惫,像是被执念熬干了所有生机。他眼眶中跳动的魂火先是骤然紧缩,随即爆发出警惕的火光,握着长枪的手猛地一紧,枪杆上的朽烂布条簌簌掉落:“赎罪?”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除了亲手斩下那奸臣的头颅,提着他的血去弟兄们的坟前祭拜,还有什么赎罪之法?” 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长枪在手中 “唰” 地一转,枪尖直指悟空的眉心,淡红色的赎罪光瞬间暴涨,连周围的河水都被染成淡红,“你们到底是谁?是那奸臣派来斩草除根的走狗?还是阎罗殿收了好处,来逼我转世、掩盖当年真相的差役?”
长枪的寒气扑面而来,那股寒气里不仅有幽冥的阴冷,还有当年战场的血腥气,让八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立刻举起九齿钉耙,粉色的伙伴光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光盾,光盾上泛着的粉色光点都在微微颤抖:“将军可别误会!俺们真不是奸臣的人!也不是来逼你转世的!”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连耳尖都泛着粉色的魂光 —— 任谁被这样一把染过无数鲜血的长枪指着,都会紧张,“俺们是来帮你的!帮你解开执念,让弟兄们真正安息!”
沙僧见状,立刻展开山河幡,青金色的守护光顺着幡面流淌,在五圣周围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墙。这光墙没有丝毫敌意,反而泛着柔和的暖意,将长枪的寒气轻轻挡在外面。幡面上的古神残魂突然变得清晰几分,青金色的魂影对着赵烈微微颔首,沙僧的声音也带着安抚的力量:“古神残魂说,复仇从来都不是赎罪的终点。将军若真为弟兄们着想,便该知道,他们若在天有灵,绝不会希望将军被仇恨困住,连转世都不愿。将军若愿静下心来倾听,晚辈可借古神之力,让将军看到当年你未曾留意的真相。”
赵烈的枪尖微微颤抖,枪尖上的魂光都跟着晃动。沙僧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他心中早已尘封的怀疑 ——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回到那个陷阱重重的粮草营,无数次看到弟兄们倒下的身影,也无数次问自己:报仇真的能让弟兄们安息吗?可每次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奸臣的嘴脸就会在脑海里浮现,恨意又会像藤蔓般紧紧缠绕住魂灵,让他无法挣脱。“真相?”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不确定的茫然,枪尖也微微下垂了一寸,“当年的真相…… 不就是我错信了奸臣的情报,带着弟兄们钻进了陷阱,害死了三千弟兄,也害死了风弟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真相?”
唐僧往前迈了一步,金色的渡化光从莲花印记中溢出,在身前凝成一道柔和的光带。这光带里泛着时光冰晶的温暖气息,像春日的阳光般,悄悄融化着周围的寒意。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赵烈,语气里满是理解:“将军,当年的‘错信’或许并非偶然,那奸臣的阴谋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而弟兄们的心愿,也并非只有‘复仇’二字。” 他抬手朝着悟空示意,指尖的渡化光轻轻点了点悟空掌心的时光冰晶,“悟空手中的这件上古冰晶,能重现当年的场景,让将军看到林风兄弟临终前未曾说完的话,也让将军明白,什么才是真正能让弟兄们安息的赎罪。”
悟空点头,将时光冰晶轻轻托在掌心,指尖的青铜指环突然泛出淡紫光,那光芒顺着指尖渗入冰晶,与冰晶中的上古本源产生共鸣。冰晶表面的上古守护影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鲜活的 “军营记忆”—— 那是三十年前,南瞻部洲边关军营的一个夜晚:
篝火在军营中央熊熊燃烧,火焰舔着木柴,发出 “噼啪” 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与劣质酒水的味道。士兵们围坐在火边,有的用布擦拭着兵器,有的哼着家乡的小调,还有的在赌骰子,笑声顺着夜风传得很远。赵烈与林风坐在营帐前的石阶上,两人手中都捧着粗瓷酒碗,碗里的酒水泛着琥珀色的光。林风穿着轻便的皮甲,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爽朗,他笑着拍了拍赵烈的肩膀,酒碗在手中晃了晃:“大哥,等这次平定了蛮族的叛乱,我就回老家娶阿翠!到时候一定请你喝最烈的酒,让你当我的证婚人!”
赵烈仰头喝了口酒,酒液入喉时带着灼热的暖意,他看着林风眼中的期待,也忍不住笑了,眼中满是对和平的向往:“好!到时候我不仅要当你的证婚人,还要带着弟兄们一起去喝喜酒!等叛乱平定了,咱们就申请调去后方,好好守着这边关,让弟兄们都能回家团聚,再也不用打仗。”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跌跌撞撞地跑来,怀里紧紧抱着一封密信,脸上满是焦急:“将军!是京城来的密信!说是李大人(奸臣)送来的紧急情报,蛮族今夜会偷袭我军的粮草营!” 赵烈与林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 粮草营是军队的命脉,绝不能有失!两人立刻起身,赵烈高声下令召集士兵,林风则转身回营帐取长枪。临行前,林风突然停下脚步,将自己的长枪递给赵烈,枪杆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大哥,这枪陪我打了五年仗,救过我三次命。这次若我出事,你一定要带着它,守护好咱们的弟兄,守护好这边关,别让我白白牺牲。”
赵烈握紧长枪,枪杆的木质纹理硌着手心,他用力点头,声音坚定得像誓言:“你不会出事的!咱们一起去,一起回来!等平定了叛乱,你还要用这枪挑着蛮族首领的头颅,去见阿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