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看家(1 / 2)

冬冬第一次一个人在家里,有些害怕,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哭着哭着,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爸爸叫她起来吃饭,吃完饭去图书馆。

德昇担心冬冬一个人在家,提前回来,做好了饭。

父女俩吃完了饭,去图书馆。

冬冬爬上自行车大梁,小手紧紧抓住车把前面的横杆,德昇跨上车子,脚一蹬,车子“叮铃”响了一声,就出了门。

春天的风还有点凉,但吹在脸上不疼,带着点泥土的香味。冬冬把脸埋在德昇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木头味,觉得特别安心。

路边的柳树发了芽,嫩黄嫩黄的,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好像在跟他打招呼。

天空又高又蓝,一眼望不到边,风吹过,树枝晃来晃去,像一片绿色的海。

冬冬忍不住伸手去够路边的柳枝,指尖刚碰到嫩牙,就被德昇按住了手:“坐稳了,别乱动,摔下去可疼了。”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收回来,乖乖地抓住车横杆,眼睛却还盯着路边的风景。这是她第一次去图书馆,那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好看。

路上的自行车一排排,一行行的,挤在路口。绿灯一亮,像开闸的潮水涌出去,散落在大街小巷。其间跑了几辆公交车,慢慢悠悠的“哐当哐当”地向前。

路边有卖烤地瓜的、卖瓜子花生的,香味飘得老远;一排排整齐的红色的、灰色的平房,间或矗立的二层或者三层的小楼,有节奏一样排列着,那些像谱写着美好生活的高音。

冬冬看得眼睛都直了:“爸,那楼好高啊!”

德昇笑着说:“那是办公楼,以后你好好学习,也能去里面上班。”

冬冬点点头,心里暗暗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也住高楼。

图书馆坐落在南大街的东北,盘锦地区的城中心,是个老式的二层砖瓦房。

红色的砖墙,黑色的木门,门口挂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营口市图书馆”。字迹遒劲有力,鲜红得耀眼,特别醒目。

德昇领着冬冬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翻书的声音,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书架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

管理员是个戴眼镜的阿姨,穿着件蓝色的工作服,看见他们进来,笑着问:“小朋友,想看什么书呀?”

冬冬有点害羞,躲在德昇身后,小声说:“想……想看小人书。”

阿姨笑了,从书架上拿了好几本小人书,有《铁道游击队》《鸡毛信》,还有《小兵张嘎》,递给冬冬:“这些都是好看的,拿去看吧,看完了再换。”

冬冬接过小人书,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好像抱着宝贝似的。

德昇领着她,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自己从书架上拿了本《建筑木工手册》,坐在旁边看。

冬冬翻开《小兵张嘎》,里面的图画真好看,嘎子拿着木头枪,跟鬼子斗智斗勇。冬冬看得入了迷,连德昇什么时候翻书都没听见,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头,完全沉浸在小人书的世界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斜阳映窗,德昇拍了拍冬冬的肩膀:“走,带你去吃包子,肉馅的。”

冬冬这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刚才看嘎子的奶奶被鬼子杀了,她哭了。

“咋了?”德昇问。

冬冬摇摇头,把小人书合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没咋,爸,嘎子真勇敢。”

德昇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嘎子勇敢,你也要像嘎子一样,做个勇敢的孩子。”

两人出了图书馆,去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包子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咬一口,肉汁流出来,香得冬冬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她吃了一半就停住了,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包好,放进兜里:“爸,我留半个给妈妈和姐姐,她还没吃过肉包子呢。”

德昇心里一暖,又买了两个,塞给冬冬:“这个也拿着,给你妈。”冬冬高兴得点点头,把包子抱在怀里,生怕凉了。

夕阳映红了天边,德昇载着冬冬往家走。风是顺着吹的,德昇骑得飞快,自行车在柏油路上轧出“沙沙”的声音。

冬冬张开胳膊,感觉风从耳边吹过,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小鸟的翅膀。他忍不住喊:“爸,快点,再快点!我要飞起来啦!”

德昇笑着加快了速度,车子跑得更快了,路边的风景往后退得飞快,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冬冬看着红色的天空,看着金黄的云,心里像装了只小鸟,快活极了。

风还在吹,冬冬坐在自行车大梁上,感觉自己真的飞起来了,不是因为风,是因为心里的快乐。

因为这个温暖的家,因为这个充满希望的冬天。她还小,不会去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只要能天天看书,天天看着弟弟们长大,就是最幸福的事。

自行车“叮铃叮铃”地响着,载着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南大街的拐角,留下一路的笑声,和一段温暖的时光。

一个人看家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虽说只有半天,对于五岁的冬冬来说也是煎熬。

冬冬把下巴搁在冰凉的门闩上,指节反复摩挲着木门上一道浅浅的裂痕。

这是爸爸上次修门时,刨子没拿稳留下的印子,像条细瘦的小蛇,从门轴爬到门环底下。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挂钟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响一下,她就数一个数,数到一百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些,墙根下的阴影往炕沿边挪了挪,像要把她裹进怀里。

她想睡觉,回到里屋。抱着妈妈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蜷在炕角。迷迷糊糊的,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脑子却清明得很,耳朵尖竖着,连楼梯口不知谁家的鸡溜达,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