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李明远带着主力从正面冲上崖顶。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瞬间撕裂夜空。崖顶的积雪被炮弹掀飞,混着血珠落下,像下了场红雪。李明远踩着冰棱冲锋,靴底在结冰的岩石上打滑,他干脆扔掉步枪,拔出腰间的砍刀,借着冲劲劈开一个鬼子的刺刀,刀刃顺势划过对方的肋下——那里是日军军服最薄弱的地方,冬季棉衣虽厚,却挡不住锋利的刀刃。
鬼子的血喷在他脸上,他却没眨眼,转身格挡另一个敌人的劈砍。刀柄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借力往旁边一滚,躲开刀锋,同时用脚勾住对方的脚踝,将其绊倒在冰面上。鬼子刚想爬起,就被他用刀背砸晕。
战斗在冰崖上展开,比平地更残酷。脚下是冰,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身边是悬崖,一枪没打死对方,就可能被拖下去同归于尽。
一个鬼子抱着手榴弹冲向李明远,他侧身躲开,却被对方抓住衣襟。两人在冰上翻滚,李明远的后脑勺磕在冰棱上,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对方握弹的手——引信已经烧了一半,滋滋冒着火星。
“一起死!”鬼子嘶吼着,脸上全是疯狂。
李明远突然松开手,不是退让,而是用尽全力将对方往悬崖边推。两人的重量带着惯性滑向崖边,他在最后一刻蜷起身子,用肩膀猛撞鬼子的腰——鬼子重心不稳,带着冒烟的手榴弹坠向深渊,而他则抓住崖边的冰镐,悬在半空。
冰镐的倒钩深深嵌进冰里,承受着他全身的重量,发出“咯吱”的哀鸣。
“连长!”二排长冲过来,伸手想拉他。
“别管我!”李明远吼道,“清剿残敌!快!”
他看着二排长转身冲向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鬼子,才松了口气,却感觉手臂越来越沉,冰镐的钩子在冰上慢慢松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抬头,看见英子趴在崖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沾着血和泥,眼神却亮得惊人。她身后,是几个抬着担架的卫生员,显然是跟着主力冲上来的。
“抓紧!”英子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发颤,另一只手死死抠着冰缝,指节泛白,“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种麦子的!”
李明远看着她,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流出来,他却不在意,反手握住她的手,任凭她和卫生员将自己拉上崖顶。
崖顶的枪声已经停了。月光照在雪地上,映出一片狼藉——重机枪歪倒在一边,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秋收连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检查弹药。
三班长走过来,胳膊上缠着绷带,咧着嘴笑:“连长,鹰嘴崖拿下来了!粮道保住了!”
李明远靠在英子怀里,看着崖下的深渊,那里还残留着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他知道,这场仗打得侥幸,却也打得值。
至少,他们守住了粮道,守住了春天播种的希望。
英子用布擦着他脸上的血,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麦糠:“疼吗?”
“不疼,”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听,还在跳呢。”
跳得强劲,跳得热烈,像这冰崖下悄悄萌发的春芽,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要来了,带着硝烟,带着伤痕,却也带着无可阻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