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地里的麦子开始拔节,绿油油的,风一吹,掀起层层浪。李明远跟着马大山学耕地,扶着犁杖走得歪歪扭扭,却不肯歇,说“以前总说你干活慢,原来种地这么累”。
英子坐在田埂上,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把水壶递过去。他接过去,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然后突然凑过来,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像偷了糖的孩子,转身就跑,犁杖都差点撞倒。
远处的壮丁们哄笑起来,马大山用烟杆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出息!”
傍晚收工,李明远牵着牛,英子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他编的麦秸小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那半块玉佩,”李明远突然说,声音有点闷,“我在瓦砾里摸了三天才找到,怕你以为我……”
“我知道。”英子打断他,晃了晃手里的小人,“你留的麦叶,我看见了。”
李明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英子,等麦子熟了,俺们就成亲吧。就在麦地里,铺块新布,摆上你做的麦饼,让老郑他们做见证。”
“好啊,”英子笑着点头,指尖划过小人的红绳,“还要多收些麦子,给孩子们做新衣裳。”
“嗯!”李明远用力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磨得她有点痒,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四)
麦收时节,地里的麦穗沉甸甸的,压得麦秆弯了腰。英子和李明远并肩割麦,镰刀起落间,金黄的麦穗堆成了小山。孩子们在麦垛上打滚,老人们坐在地头抽烟,壮丁们比赛谁割得快,笑声、吆喝声,混着麦香,在田野里飘得很远。
收工的时候,李明远突然把镰刀往地上一插,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单膝跪下,打开——是块新刻的玉佩,比之前那块小些,上面刻着两朵并蒂的梅花,还沾着新鲜的麦糠。
“英子,”他仰头看着她,眼里全是麦子的金辉,“你说过,多收一粒麦子,就多一分底气。现在俺们有这么多麦子,底气够够的了,你……”
英子没等他说完,就把玉佩抢过来,揣进怀里,然后拉起他:“起来吧,地上全是麦茬,扎得慌。”
李明远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来,转圈,麦糠飞得满身都是。远处的人都拍着手笑,马大山叼着烟杆,对老郑说:“看吧,我就说这小子命大。”
夕阳落下,天边烧得通红,像极了那天据点燃起的火,却暖得人心头发烫。英子靠在李明远怀里,看着满地的麦子,突然明白,有些东西,烧不尽,炸不烂,就像这土地里的种子,只要有人守着,就总能长出新的希望,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